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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調派的中原軍隨后封鎖衢州,周邊府縣更是封閉城門,對于隨身攜帶衢州通牒或無身份證明的百姓一律不允許通過。于是憤懣、絕望、饑餓的百姓都涌入府衙門口,滯留在此哭天搶地,要求官府給個說法。 李其琒與眾人在廳前焦急地想著應對之策,外邊的哭號聲越來越大,聚集的百姓越來越多,整個衢州城籠罩著絕望的氛圍。府衙門前有淚水漣漣的婦人懷抱著襁褓中的嬰兒,有瘦骨嶙峋的老人,有面黃肌瘦的男子,他們都曾是吳越國治下最勤勤懇懇、安居樂業的百姓…… 瘟疫的病因還未找到,如今圍城是迫不得已,當務之急是安撫百姓們的情緒。外面的哭聲、叫嚷聲越來越大,李其琒緊抿薄唇,眉頭緊鎖,走出議事廳。 當李其琒出現在府衙門口,躁動的人群安靜下來,一個大漢壯著膽子,出言不遜,“官府大老爺,城內瘟疫怎能關閉城門?我們出不去,這是要逼死百姓嗎?” 一旁的差役呵斥,“大膽刁民,這位是昭王殿下,誰敢無禮?”一時大漢連同其他百姓有些被嚇住。 李其琒徑自走到大漢面前,和顏悅色,“這位壯士,不知你為何要急著出城?” 壯漢理直氣壯,“死了那么多人,難道我們還要在城中等死嗎?” “那你妻兒老小可都安置好了?” 一句話讓壯漢漲紅了臉,人群中傳來交頭接耳的議論,“他老娘還病著了。” “常言道,父母在,不遠游。一家老小還需你照料,把你母親送到病遷坊醫治吧。” 壯漢羞窘地無言以對,在百姓們的指指點點中灰頭土臉的溜走了。 李其琒站到府衙的石階上,讓所有人都能看到他,“鄉親們,今年咱們衢州接連遇災。皇上惦記著大家的難處,所以特地派我前來處理。請大家相信我,關閉城門只是一時之策,防止瘟疫傳染。至于大家擔心城內的病患,官府在城西設置了病遷坊,提供粥飯,還有太醫為大家診治。健康的百姓則繼續留守家中,官府會派人來給大家登記,不出幾日,朝廷便會送來賑災糧草。” 這席話開誠布公、推心置腹,急百姓之所急,他贏得暫時的信任,百姓四下散去,局勢沒有那么焦灼緊張了。 夜深人靜,衢州府衙的人們都已入睡,這幾日忙著向周邊求援,疏散城內的百姓,每個人都精疲力竭。自中原軍駐守在衢州城外困守城門,李其琒就時刻感受到百姓的焦躁不安和其他人的失望憤懣。要盡快想出解決辦法,這個念頭縈繞在腦中,他揉揉雙眼,令自己清醒振作些,手中的奏疏翻得更快了。 突然,門扉上三聲叩響,在寂靜的夜中格外清晰,“誰?” 門被緩緩推開,一黑衣蒙面人手持信箋,恭敬道“參見昭王殿下,我奉陛下之命接您離開衢州。” 李其琒警覺,“既奉父皇之命,何故如此打扮,鬼鬼祟祟避人耳目?” “昭王殿下,衢州城內瘟疫橫行,皇上安撫民心,更擔心殿下安危。為避免sao亂,特派我夜半時分將殿下接出衢州。” “不必了,”李其琒態度堅定,“大難當前,茍且偷安非君子所為。你回去復命父皇,兒臣與衢州共存亡。” 蒙面人見無法說服他,突然右手一揮撒下白色藥粉,李其琒反應機敏,見勢不妙,一手用衣袖遮住口鼻,另一手迅速取下墻邊懸掛的寶劍,與蒙面人過招。 蒙面人難敵李其琒,招架不了后逃出門外,他緊追出去,不料更多埋伏在外的蒙面人圍上來。他以一敵五,可縱然武藝高強,對手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打斗越發焦灼。所幸冰刃刀劍之聲令蘇子偕、衛征趕來,兩個蒙面人被生擒,三人負傷逃脫,當蘇子偕揭開地上蒙面人的面巾,發現他們已咬舌自盡。 李其琒略略講了剛才發生的事。 “他們是皇上派的?” 李其琒撿起地上的信箋拆開,他微微掃過,是楚王的印鑒,他臉上神色不動,語氣肯定,“不是。除了上次旨意外,我還收到一封父皇的密函,授我臨機專斷之權,父皇并未完全放棄衢州百姓。”他吩咐,“衛征,加強府衙內的巡防。” “是。” 李其琒拍拍子偕的肩膀,“多謝了。”話語間,他并不回屋,反而腳步不停地走向苑外。 “你干什么去?” 他衣袍翻飛,步履生風,“我先去霽兒那里,看看她有沒有被吵醒。” ☆、第二十六章 蛛絲馬跡 清晨,路上的霧氣還未散去,衢州城內行人寥寥,各家關門閉戶,蘇子偕、陸霽和張太醫領著差役,挨家挨戶仔細排查,了解衢州城內準確的病患情況。 蘇子偕看著眼前長長的街巷,提出一計,“瘟疫傳染迫在眉睫,我們這樣做效率太低。張太醫,您經驗豐富,帶隊從城南排查。陸姑娘,我不懂醫術需要你的協助,我們從城北排查,結束后在衢州府衙碰頭。” 大家贊同,于是分頭行動。子偕、陸霽一行來到城北的一條主要街巷,發現大約三成百姓已不見蹤影,有的是攜眷出逃,有的是全家共赴黃泉,情勢不容樂觀。 陸霽不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千金小姐,她隨師父去過吳越國的不少地方,跟著大哥踏遍姑蘇的每一寸土地,人間疾苦,她深有體會。可眼前瘟疫橫行、餓殍遍野的景象,還是令她震驚又痛心,她側過頭去,默默的抹掉淚滴。 她走進一戶無人回應的低矮瓦房,陰暗潮濕,一股腐臭迎面而來,屋中已無半點糧食,小院內的雞窩空蕩蕩的,瘦骨嶙峋的孩子躺在床上,只剩微弱的呼吸。陸霽拿出隨身攜帶的大餅、水,將大餅掰成一小塊兒,喂到小男孩的嘴邊,看著他一點點吞咽下去。陸霽摸摸孩子的脈搏,檢查他的眼底,大吁一口氣,拭去頭上的汗滴,側身對子偕笑道,“萬幸,這孩子并未染上瘟疫,只是餓壞了。” 她的笑容,仿佛撕破陰霾天空中的一縷陽光,感染了他,這可是難得的好消息。子偕命隨從安置好孩子,與陸霽繼續挨家挨戶排查,空落落的街道回響著他們的腳步聲。陸霽一路沉默寡言,緊蹙眉頭。。 “陸姑娘是否還在擔心那個孩子?你放心,我已派人安置好他,不出幾日,他又活蹦亂跳了。” “多謝蘇大人。” “陸姑娘,”蘇子偕苦笑,“你我之間不要這么生分客氣,怎么說我們也共赴濟水河堤,患難與共,有同僚之誼。” “是,子偕。”陸霽顯得不好意思。 子偕面上淡淡的,“我們也走訪了不少人家,你有什么想法?” “實不相瞞,我還是惦記著那個男孩。”觸上他疑惑的眼神,“我并非是擔憂那個孩子的安危,而是……醫者都知道孩子抵抗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