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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和他湊合。 一輩子一事無成,他垂頭喪氣,在那些光膀子殺手的歡聲笑語里,盡顯落寞。 蘇畫從他面前經過,看他怪模怪樣,知道他又在犯病了,連理都沒有理他。他只好哀哀喚了聲畫兒,“你看見我臉上明媚的憂傷了嗎?” 蘇畫撇了下嘴,“你的臉都踩在腳底下了,哪里來的憂傷!” 完全不像崖兒對待仙君的柔情似水,蘇門主的心是鐵水澆筑成的吧!他追了上去,“我有個問題問你,金縷城出事那天,你發現大司命到處找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太遲了,什么都別說了。 她皺了皺眉,“多謝他記掛我?!?/br> “被喜歡的人記掛,是不是格外痛快?”他哭喪著臉說,“大司命這個人多要面子啊,那天那么失態,我半昏迷中都能聽見他的喊聲,可見他很在乎你。這兩天我想了很多,你知道我是愛你的,可我也知道,你更愛大司命。你和我將就,是因為他不解風情,現在他解風情了,你是不是……”他頓了下,又斟酌了片刻,終于狠下心腸道,“我想好了,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歡他,就和他在一起吧。女人都仰慕比自己厲害的男人,別因為我,讓你抬不起頭來。我想看你高高興興的,只要你高興,哪怕不跟著我也行。你去吧,去找他,等上了岸我就回九州,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面前了?!?/br> 胡不言被自己的大義凜然感動到快哭了,可是蘇畫像看傻子一樣看了他半天,“你說完了?” 他點點頭,“說完了,怎么樣?是不是覺得我很上道?” 她抬手往甲板上一指,“那里有幾口箱子很占地方,搬到船艙里去吧?!?/br> 胡不言訝然張著嘴,那他剛才說的話,她到底打算怎么表態? 人雖跟著走,心里還是七上八下,“你總要給我個底啊?!?/br> 她白了他一眼,“做人和做狐貍不一樣,人活著有很多重要的事,沒有那么多時間考慮怎么談情說愛。你覺得我應該很感動嗎?感動你是只長相拿不出手,現在連腦子都沒了的蠢狐貍?” 胡不言又被罵了一頓,可這回的罵,竟然令他有竊竊的歡喜。他觍著臉說:“你不打算變卦了,是嗎?” 蘇畫嘆了口氣,大司命也許是擔心她的安危,但狐貍能為她擋刀。胡不言這人滿身的缺點,她也有諸多看不上他的地方,然而感情這種事,定下就定下了,沒有原則性的錯誤她不會換。真的換了那個讓她心心念念的人,未必一切就都盡如人意。與其到時候相看兩相厭,還不如在心里留下一點憧憬,別把那點美好都破壞殆盡了。 她嗯了聲,“下次再說,我就真的和他好,讓你求仁得仁?!?/br> “我就知道,蘇門主是個重情重義的女人?!焙谎匝蹨I巴巴,吸了吸鼻子把箱子扛上肩頭,邊走邊道,“如果大司命再刺激我,我就告訴他,蘇畫愛的是我,不是他?!?/br> 蘇畫無可奈何地捺著嘴角,“不是我說你,明知不是人家的對手,還自討沒趣。這次是他有意刺激你么?明明是你想刺激他,結果被人反將了一軍,我都替你害臊。” 他見自己的老底被戳穿了,臊眉耷眼地笑了笑。不過蘇畫還是很寵他的,從她對待他和大司命的態度上,能夠很清晰地感受到更側重于他。可見睡多了真的可以睡出感情來,這種生命的大和諧,守身如玉的大司命根本不懂。 那廂魑魅和鮫女徹底鞏固好了感情,寶船向前航行的時候,戀戀不去的鮫女便在左右兩舷跟隨著。 崖兒還記得樅言曾經說過,等她到了大池上,他要為她護航?,F在他落進了厲無咎手里,不知那個魔頭會怎么折磨他。波月樓先前雖然遭受了重創,但總算活著的人還在一起??墒菢貉阅?,江海淼淼,他又在哪里? 仙君見她看著海水愣神,就知道她在擔心樅言。他站在她身旁,也不說話,伸過一只手來輕輕一勾她的腦袋,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 崖兒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倚著,海上日光大盛,云也沒有幾朵,這里的天宇和陸地上的不一樣,“上次看見這么藍的天,是躺在樅言的背上。那次我闖進龍涎嶼,差點被守島的龍打死,是樅言救了我,把我從水里撈起來。后來他送我上岸,我醒過來的時候,睜眼就看見這藍天白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龍王鯨竟有那么大?!?/br> 仙君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把他救回來的。如果我料得沒錯,厲無咎的船應當快到碧波廊了。等出了前面的海灣,派幾個弟子御劍出去看一看。只是這大池太大,不一定能找得到他們。” 對待情敵的態度,仙君顯然要比胡不言高超得多。但凡優秀的女人,難免會有幾個仰慕者,像樅言這種救命恩人型的最難對付。這個時候風度和姿態很重要,一個男人的涵養究竟有多少,就看當下。 崖兒對他很感激,波月樓的人畢竟都是凡人,飛天遁地的奇術一竅不通。從木象城的碼頭出發后,這江海就無邊無涯就讓人心慌,要不是靠著一張粗繪的水域圖和仙君精準的方向感,他們恐怕已經迷失在風暴里了。 天地的躁怒發作起來有多可怕,駛出碼頭沒多久就領教到了。當時驚濤駭浪幾欲吞噬一切,好在有他。他立在船頭,白衣黑發在狂風中飛舞,結印畫出一面巨大的防御盾,為寶船排開巨浪。怒夜之中,寶船就頂著那面金芒閃耀的氣墻前進,再多的海水拍來,也是一擊即散。 有他在便后顧無憂,崖兒吁了口氣,“無論如何找找看吧,要是實在找不見,只好先進焉淵。如果鮫女能帶我們順利找到孤山,我們只需等魚上鉤就行了,不愁厲無咎不來。只是難為樅言,要多受那么多天的苦?!彼幻嬲f,一面北望,喃喃道,“傳說鮫宮的前身是一座叫春巖的城,原先是連通陸地,供人居住的?!?/br> 他說是,“后來天翻地覆江海橫流,把整個城沉到了水底。鮫王倒會精打細算,在春巖的舊址上興建了鮫宮,省了很大一筆開銷?!?/br> 崖兒問:“城里當時有幸存者么?” 他搖搖頭,“海水一下子灌進來,插翅也難逃。有陣子我愛看書,曾經翻過這城的史料,大致的記載就是那樣,但不知準不準確?!?/br> 他們這里正談論,忽然聽見立在桅桿上的阿傍大聲招呼起來。忙到船頭看,發現平靜無波的海面上憑空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方圓約有十余丈。中心的空洞深不見底,乍一見令人驚惶。 難道這就是通往鮫宮的入口?崖兒有些遲疑,揚手下令轉舵,不得靠近那個漩渦。 “樓主。”魑魅叫了一聲,示意她來看。只見一群鮫人在水崖上盤旋游曳著,忽而高高躍起,把身體拉直成一線,猛地扎進了漩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