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59
知她會使出什么花招來,或騎狐貍或騎鯨,她有的是逃跑的手段。之前她行蹤不定,確實讓他苦惱過一陣子,但如今就在五丈開外,他反倒可以壓制住毀滅她的沖動,甚至布上一個局,讓她自投羅網。 大司命帶領著幾個弟子匆匆趕來,順著他的視線發現了她,正要沖過去拿人,被他抬手制止了。 大司命不解地低呼:“那妖女近在咫尺!” 他蹙眉瞥他,“圖冊必然不在她身上,你去拿她,她的同伙會給你傳話,樓主有個好歹,立刻毀了圖冊,你打算怎么應付?” 大司命的氣性煞了一半,但依舊不忿,“萬一又被她溜了怎么辦?” 他笑了笑,“她跑不了,王舍洲有她割舍不下的東西。人多眼雜,你們先回波月樓,不許輕舉妄動,等我的消息?!?/br> 大司命猶豫了下,“讓他們先撤回去,屬下隨侍聽命,緊要關頭也好助君上一臂之力?!?/br> 紫府君倒也沒拒絕,只是長嘆:“以前那萬妖卷啊,不是本君的功績,是那些妖怪自己愿意歸順,自己鉆進神卷里去的……” 大司命臉上頓時五顏六色,知道他的意思,即便不問世事千萬年,那個收妖建冊的紫府君也依然健在,捉拿區區一個女子,還用不上假他人之手。 他諾諾稱是,抬手揮袖,領著一干弟子悄然退下。臨走回身看了眼,君上負手站在一處拐角,凝視那個偷書賊的眼神里裝滿冷冽和專注。他知道這種眼神,多次的棋差一招,已經把君上的好耐心都耗盡了。如果一件事不能令他放在心上,多半很難成功。但若是他決定嚴辦,那么岳崖兒便在劫難逃。 畫中人么……大抵就是這樣。 在煙雨洲時,她金蟬脫殼把他玩得團團轉,用的不就是這招么。不動聲色設局,對手入局后,她卻抽身斷人后路,老江湖的手段果然不一般?,F在輪到他做東了,他饒有興趣看著這只秋后的螞蚱,輸贏天定,栽了別叫痛,就像他當初一樣。 水榭的那頭,爆發出了一陣熱烈的鼓掌,原來是幾個野生的舞姬,正在碟盞上跳胡騰。那些姑娘不像望江樓里有主的,打扮上比商隊伎樂更奔放。五顏六色的布條拼接成了上衣和長褲,然而只是首尾相連,中間是中空的。一旦旋轉起來,布條因慣性鼓脹如同燈籠,里面是紅綢緊勒的束胸和褻褲,在光天化日之下極具狂蕩的性感。 崖兒駐足看了片刻,舞姬們快速旋轉,腳尖的位置分毫不移,要不是底下有碟盞,恐怕地面都要被她們鉆出洞來了。那些男人看得渾身火起,觀之不足便把視線轉移到了她身上。是一伙的吧?不老實的手去撩她的面紗,面紗之上的眼睛笑意盈盈,但轉瞬,男人的手便不能動彈了。 結果這個舉動沒能化干戈為無形,男人們同仇敵愾起來,舞姬本系玩物,一個玩物憑什么擇客? 眼看戰火一觸即發了,忽然長廊那頭迸發出高聲的嚎哭,一個老婦在人群間奔走,一面走一面驚慌失措地央求:“我的女兒不見了,就在剛才……不見了……求求你……求求你……” 可是求告卻無門,連下跪都沒人肯受。那老婦眼見無望,掩面跌坐在地上:“天啊……我的孩子,我的女兒……” 崖兒輕舒了口氣,看看天色,離太陽下山還有一會兒。這次盧照夜出手竟然比往常早了,難道是“藥”都付之一炬,不得不匆忙補給嗎? 只是可憐那女孩子,不知有沒有命活到晚上。自己一輩子沒做過什么好事,這次看見這老婦,莫名動了惻隱之心。望江樓的那間廚司應該是個屠宰場,雖然回憶起前天晚上的場景,還是讓人不寒而栗,但再跑一趟,順便一探別的屋子,似乎也可以勉為其難。 她沉默著退出圍觀的人群,蟄伏在畫樓外的竹林一角,靜靜等待天黑。當最后一道霞光消失在穹窿邊緣,她故技重施,再一次跟隨那些換裝的舞姬走過天橋,閃身進了雕花精美的偏門里。 還是老樣子,千門萬戶錯落而開,像個結構復雜的蟻xue。那些墻都粉刷得雪白,白到分不清到底是石灰還是凈皮宣,仿佛一眨眼墻壁就會移動,只要改變一處布局,這輩子都別想走出去。 她抬手卸下戒指邊緣的環扣,勾住雕花擋板的一角。這天蠶絲若不借助燈火是無法看清的,害怕迷失方向只有這個辦法最可靠,所以說阿傍有時候也不算笨。只是用線牽引,遇見有人的時候比較麻煩,好在蠶絲極細,有足夠的長度和韌性拖拽。繞過此間行走的婢女仆婦,她按照之前的記憶摸到廚司,但昨晚那個伙夫不在,空氣里依舊殘留著皮rou燒焦的臭味。她掩住口鼻潛進去查看,奇怪那張冰做的案臺也不見了,原來擺放的位置空出來,便顯得這屋子無比的空曠。 難道走錯了么?這畫樓里到底有幾處廚司?白天失蹤的姑娘總要處理的,不在這里,難道被關在了別的地方? 確定這間屋子目前閑置了,抽身退了出來。天蠶絲在她指尖悠悠搖曳,跑得再遠都有一根線牽引著,自己頗像個風箏??上д伊撕脦滋?,那些屋子的作用大多無關緊要,別說一個姑娘,連根頭發絲都沒找到。 奇得很,她停在梁上思量了片刻,如果不在這里,那便在盧夫人的閨房里吧!小情出來見人時是有臉的,那面皮必定是假面。盧照夜擄走那么多漂亮的女孩子,想必把人都帶到他夫人面前供其挑選了。選得上的留下面孔,選不上的把頭扔了,身子入藥。這樣想來一切便都通了,但真相果然如此,也實在讓人毛骨悚然。 朗朗乾坤……其實從來就沒有什么朗朗乾坤。這世上的妖魔鬼怪多了,誰也不知道道貌岸然的皮囊下,長了一副什么樣的心肝。樓內一陣人來人往,她懸在高處旁觀,等人漸漸散盡,才牽起天蠶絲往回走。 去路似乎和來路不太一樣,她盯著微光下的蠶絲看,來路是沿著左側墻根布排的,結果現在換到了右側,如果不是墻體移動了,就是有人做了手腳。 該不該繼續走,她不太確定,但留在樓里終不是好事,只得且退且看。樓很深,越近入口光線會越亮,眼睛能夠感受得到。她沿著絲線的路徑撤離,終于聽得見前樓狂客聒噪的呼聲了,檐下燈籠也躍入視線,她大松一口氣,出來了! 可是這絲線將到門口時又發生了偏移,因門扉被打開的緣故,金鉤沒入門后的黑暗里。 纖細的絲線飛快收入指環,發出嘶嘶的聲響。逐漸行至門前,她猛然站住腳,恍如一道驚雷劈在心上,她不可置信地瞠大了眼睛—— 絲線盡頭的陰影里站著個人,黑色的衣袍與夜融為一體。只有燈籠的光穿過雕花擋板,在他臉頰上投下一片精巧的光,光帶里的皮膚白得發涼。 第3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