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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波月無邊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9

分卷閱讀39

    親手結果了他,才能告慰父母在天之靈。

    人人想要牟尼神璧,沒有人懼怕它可能帶來的災難。擁有的人日夜如坐針氈,夠不著的人卻搶得頭破血流,世上的事實在可笑。

    蘇畫伸出兩根蔥段似的手指,將那契約闔了起來,“你不必親自去,我替你跑一趟煙雨洲吧?!?/br>
    崖兒唔了聲,“師父已經兩年沒有行走江湖了?!?/br>
    亭畔的一株垂楊正綠,纖長的柳條隨風款擺著,每每探進亭下來。蘇畫摘了兩片葉,拿在手里盤弄,“歇得太久,手腳都快生銹了,這次就算我重出江湖吧。”一腳踩在欄桿上,踅身在亭臺邊緣坐下,孔雀羅裙如張開的折扇,輕俏拂動她的塵香履。她將兩片葉子對闔起來,悠悠吹起她家鄉的清商曲。春色灑滿半邊臉頰,耳上滿綠的水滴墜子被光穿透,在脖頸間投下了淚一樣的光點。

    悠哉的時光,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心無塵埃地閑坐了。蘇畫吹葉子歌吹得高興,崖兒踢了鞋起身相和。高抬的手臂婉轉的眼眸,如今她跳軟舞跳得比蘇畫還好,旋轉百圈不在話下。轉完之后依舊身輕如燕,一步一步足點蓮花,紋絲不亂。

    讓新羅婢拿酒來,好舞當然要配好酒。兩個人坐在春光里暢飲,蘇畫道:“神璧的行藏未必真的能找到,現在江湖人士一窩蜂往煙雨洲擠,就像當年傾巢追殺岳刃余夫婦一樣。你應下了盧照夜,萬一找不到,又如何向他交代?”

    崖兒瞇著眼看枝頂的兩只黃鸝,喃喃道:“牟尼神璧不是神兵譜上的武器嗎,可是有誰真正見過它?屆時還不是你說它是它就是!我應下那位熱海公子,自有我的用意。江湖各派虎視眈眈,就像盧照夜說的,你獨善其身,最終會成為眾矢之的。二十多年前的長淵岳氏父子,曾經那么好的名聲,還不是說抹黑就抹黑了。既然盧照夜那么想要牟尼神璧,那就讓他成為下一個武林公敵吧?!彼淅湟恍Γ胺凑蛏耔抵饕獾?,都不是什么好東西?!?/br>
    蘇畫沉默下來,慢慢點頭。崖兒看了她一眼,如同當年蘭戰交代執行任務的她一樣,和聲細語道:“師父此去辛苦,千里之遙,一時半會兒且回不來。到了煙雨洲先按兵不動,我知道當初的五大門派又結了盟,倘或他們踏平了萬戶侯府,到那時候咱們再趁亂摻一腳。不管找沒找見神璧,即刻回來,我派生死門的人和你同行,助你一臂之力?!?/br>
    蘇畫站起身道是,眼前的女子,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又臟又啞的孩子了。她心思之深,不比蘭戰遜色。蘭戰掌權時誰也信不過,她何嘗不是這樣?

    入了夜的波月樓,如常的歌舞升平。

    兩個穿著短衣,咬著短刀的舞姬在臺上跳劍器舞,柔媚的面孔卻帶著一身狂放的舞姿,一張一弛間,刀在脖頸腰腹間穿梭。兩具柔軟的身體,不管如何扳轉都像一個圓,臺下看客云集,陣陣聲浪里銅錢滿堂飛舞。絕色的男人和女人托著酒菜含笑穿行,間或引發一段嬌嗔,惹毛時也有雷霆震怒,抽出刀劍便砍。然后在嘈雜的勸解里各退一步,和氣生財,這就是波月樓的夜景。

    崖兒喜歡這種熱鬧,至少在熱鬧里,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她叼著長長的魚干,像老者叼著煙桿,面紗半撩起來搭在魚干上,坐在角落聽南北消息。

    人多,就像當初夷水邊的酒館一樣,匯聚了各洲最新的傳聞。康居駝隊的那件案子,官府到現在還沒有頭緒,一個腦袋后面綴著紅穗的紅狄漢子眉飛色舞描述:“康居人死無全尸不能下葬,剩下的那部分必須每晚搬出去曬月亮。他們信月神,據說這樣能夠通報月神,使靈魂得到皈依。所以近來那個康居首領連駝隊都不管了,天天日落把腦袋捧出來,按在柱子上吸收月華。我原本想去看看有沒有表演,結果撞個正著,差點沒嚇死我?!?/br>
    大家爆發出一陣笑:“就你這膽子,還敢上駝隊摸姑娘大腿?”

    紅狄漢子洋洋自得,“不瞞你們說,死了的那個我也摸過。”

    聽客發出下流又粗魯的調侃:“滋味如何?”

    “活著的時候自然滿手鮮滑,康居女人生得漂亮極了,單看那張臉,老子下頭就直打招呼?,F在死了,光溜溜一個死人頭立在那里,瞅一眼心里七上八下?!?/br>
    于是從一樁慘案發展出了各色葷味笑話,紅狄漢子還在嚼舌,卻聽見鄰桌背向而坐的年輕人不屑地哼了聲。

    這一哼,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紅狄漢子拍桌,“這位兄弟,看來有話要說?”

    戴著綸巾的年輕人慢吞吞喝了一口酒,并不回頭,一副世外高人模樣,“真正的美人,你見過么?別把略有姿色的夸上天,這樣顯得沒見過市面。我就見過一絕色美人,這美人生得妖俏,還有好手段,不光把凡人弄得五迷六道,連瑯嬛洞天的紫府君都著了她的道……”

    角落里的崖兒微怔了怔,抬眼看過去。只見那年輕人楚楚的衣冠下露出一截狐貍尾巴,于春凳的幽暗處搖動著。尾巴尖上斷痕分明,即便已經痊愈了,還是讓她一眼認了出來。

    第27章

    居然是他?崖兒瞇著眼睛笑起來,真是冤家路窄,當初半夜扒她窗戶的家伙,兜了一大圈竟又送到她面前來了。痛揍之后被斬掉了一截尾巴,還是沒讓他長記性。他打算把這段灰溜溜的人生際遇當成功績來傳唱么?大概忘了當時尾巴流了多少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痛了,說起美人來,那股沒來由的驕傲,仿佛美人是他家的。

    不過紫府君著了道的消息連他都知道了,想必已經東窗事發。她有些心驚,沉住氣繼續聽他吹牛,當然這種故事里勢必要增添一點個人色彩的,狐后生搖頭擺尾,喟然長嘆:“美人都住到我家里去了,原本應當是一段好姻緣??上Э上?,可惜我府里還有幾房小妾,美人見我不得專一,黯然離去,后來就上了蓬山……你們知道蓬山么?方丈洲的腹地,上面住了一大幫修行的弟子。每回到劍仙選拔的日子,漫天烏泱泱全是御劍的白袍子,嗖嗖從頭頂上飛過去,比射出去的箭還快……”

    生州之外的九州,對于大多數人來說是陌生的。兩州之間雖然也有往來,但走動的基本都是客商和少數修行的精怪。云浮很少有人會去方丈洲,因為實在是太遠了,跋山涉水多少寒暑,一來一往幾乎耗去半條命。何況那未知的地界上人妖混雜,處處充滿陷阱。普通人,即便是有武藝傍身,也應付不了那些理解之外的危機。

    大家聽他侃侃而談,連兩個酷愛打岔的混混都安靜下來。神仙的世界他們難以捉摸,但對仙山上的人充滿好奇。

    “看守天書的紫府君?神仙也能動凡心?”

    狐后生在這里可算是大半個內行了,他摸著鼻子嘿嘿了兩聲,“神仙不是男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