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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墜下來,噗地一聲落地,是一只尖爪利喙的鷹。 她收起劍,攏了攏朱紅的衣襟,曼聲道:“看在孩子的份上,就不殺你了。人情留一線,將來我不做波月門護法了,左盟主若在江湖上遇見我,請為我周全。” 關山越意外之余遲遲向她拱手,她妖俏一笑,躍上馬背疾馳而去。那回眸的一瞥,竟讓他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來。 *** 這趟任務損兵折將,兩死一傷,崖兒拖著千瘡百孔的身體回到總門時,連蘭戰都大吃了一驚。 她從馬上摔下來,掙扎著匍匐在他腳下,顫聲說:“屬下等追蹤關山越至九道口,雖周詳部署,仍舊不敵。破軍及貪狼戰死,屬下僥幸逃脫,冒死回來稟報閣主,請閣主責罰。” 蘭戰立在那里,臉色鐵青。波月閣創建至今,辦事從來沒出過岔子,這回派出三員猛將竟這樣結局告終,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關山越身為左盟主,論手段,他承認他厲害,但厲害不到那種程度,畢竟他和右盟主厲無咎之間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原本照蘭戰的設想,三人聯手穩cao勝券,而今一敗涂地,恐怕真正原因不是關山越多戰無不勝,而是有人刻意制造了這種局面。 他若有所思,垂眼看她,她身如柳絮,伏在地上瑟瑟發抖。他蹲踞下來,勾起她的下巴,然后手指順著纖細的頸部線條滑下去,落在她胸前衣衫的裂口上。 捻了捻,濡濕黏膩,有血的味道。他嘴角微沉,指尖探進裂帛,從琵琶骨下的創口長驅直入——他要看一看這傷口究竟有多深,是敵人的手筆,還是自傷的苦rou計。因為他想不明白,為什么行動失敗,連鷹都回不來。如果一切都是天意,那未免太巧合了,而他從來不相信這種無緣無故的巧合。 手指在她的傷口里肆虐,皮開rou綻的聲音如絲弦斷裂。他看向她的臉,她咬牙忍著,臉色慘白,卻不發一句告饒。他說:“你知道錯在哪里么?你錯在一個人活著回來,難以自證清白。” 冷汗浸濕她的頭發,淋淋漓漓砸落下來,她始終垂著眼沉默不語。在他考慮是不是該趁她還有一口氣,現在就把她投入煉化爐時,那蛾翅一樣的眼睫輕輕顫動了下,他聽見她艱難地說:“屬下知道規矩,我本不該活著,可是我想……再見閣主一面。” 他怔了怔,竟有些不知所措。撇開他的君子好色,多年相處,就算養只貓狗還有感情,何況她是活生生的、活色生香的人! 波月閣主鐵石心腸,但對于美人恩,向來不忍拒絕。這份感情可能出于一個女人少時最素樸的思慕,加上他們之間原本相隔的血海深仇……一切那么禁忌又迷離,激發出他隱約的清夢來。 她把手蓋在他的手背上,那樣似是而非的味道,恍惚在他心上抓撓了一把。她眼波凄凄,虛弱而哀懇地說:“現在我如愿見到了你,哪怕此刻就下陰曹,也死而無憾了。” 她說完后佯裝昏死過去,天知道她是忍著怎樣的惡心,演完這場掏心挖肺的戲碼的。 蘭戰對她有意思,女人在這方面有驚人的洞察力,她能從他的一個眼神,一個細微的肢體動作中感受到。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是同一類人,同樣的敢于冒險,同樣敢賭。她賭蘭戰貪圖色相,尚未吃進嘴里之前舍不得放手;蘭戰賭她傷勢的真假,在他得償所愿前,有沒有發動奇襲的能力。 硬碰硬,也許有勝算,但勝算不大。瑯嬛洞天神兵譜上的排名,僅限于當初參與眾帝之臺盛會的各方豪杰。還有一部分沒有出席的人,再高的造詣也不會記錄在冊,比如蘭戰。 沒有明碼標價,才最最深不可測。倘或她技不如人,抑或恰好只夠勉強應付他,引來波月閣弟子,對她不利。所以她必須保證萬無一失,先摘下蘭戰的腦袋,再招安各門弟子——外面的世道太亂了,總得有個地方安身立命。她雖恨波月閣,但在此間生活了十幾年,熟悉這里的一樓一臺、一草一木。再討厭的地方只要變成自己的,自然也就討厭不起來了。 蘭戰是個解風情的人,她這一傷,并沒有送她回她的下榻處,而是進了他的臥房。 大夫為她診斷,揭開衣裳傷痕累累,有些地方的皮rou都翻卷起來,一瞬讓他有些疑惑,世上真的有人能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嗎? 詢問她的傷勢,大夫說:“傷口深淺不一,淺者在肌理,深者入骨髓,短時間內恐怕不能隨意行動了,閣主要想再驅使她,就得容她靜養。” 一個狼群喂大的孩子,一度和小獸沒什么兩樣。當時那些和她過招的同伴,沒有人憐惜她年紀小,上了戰臺就是真刀真槍。經常一刀砍下去,砍得白骨綻露,她能吃痛,傷得再重也挺身站著。為什么人越大,越不中用了? 蘭戰把他的疑惑直言說了出來,大夫聽后撓了撓頭皮,“可能因為女孩子在初潮之前是不敗金身,初潮之后每月失血,身體就大不如前了吧。” 大夫的解答固然啼笑皆非,但說出了一個事實,無論如何,岳崖兒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了。 第8章 成熟的女人好,令人著迷,讓人歡喜。 其實對于岳崖兒的錘煉,他終究還是手下留情的。波月閣中的弱水門,本來就為達目的,什么都豁得出去。收伏那些女人,自有他們的一套。自尊這種東西,常常會成為殺手前進的絆腳石,要打碎自尊,最直接的,便是讓她們沒有執念可守。人一旦一無所有,就變得無敵。女人的底線是清白,所以弱水門里的女人,幾乎每一個都接受過脫胎換骨的洗禮,包括蘇畫。 被陌生男人強暴,羞于啟齒,又無處可去,于是把一生獻給波月閣,這是門派高層心照不宣的秘訣。原本身在其中的岳崖兒也免不了俗,但因為她的過于驍勇,恐怕能做成這事的人不多。曾經太陰和破軍請愿前往,但最終沒有等來他的首肯,這事便擱置了。 現在想來,那時就有私心預備留給自己。畢竟如此美人,二十年前錯過一次,二十年后不想再便宜別人了。 大夫奉命開方抓藥去了,幽暗的臥房里只剩他獨自站在那里。燭火跳動,隔著紗帳映照出曼妙的輪廓,他的視線停留在那截水蛇般的腰肢上,當年通天塔前,柳絳年一曲動九州,現在她女兒的時代到來了,只要愿意,崖兒的成就可以遠超她母親。 可惜恐怕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他等了二十年,沒能等來牟尼神璧的下落,最壞的方法是殺雞取卵。如果一切盡如人意,也便罷了,但若是雞腹空空,那就連最后的希望都沒有了。所以他在考慮,是否應該勉為其難,尋求長淵岳家的幫助。雖然現在的掌舵人不是嫡系,但終歸同出一門,也許岳海潮知道一些不為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