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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停,自己突然渾身一涼,她知道了這次是逃不過了。 再次醒來時,天色已大亮,頂頭是熟悉的無影燈,身旁有無數人影來回,除了痛之外,還是痛,透明的氧氣罩罩下之際,不知誰說了聲,“別怕”,她虛弱點頭,飄渺的聲音吐了一句,“蘇格呢……” 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沒有一刻她覺得消毒水的氣味兒如此親切好聞,一雙溫熱的掌心放在她光裸的額面上,來人說:“沒事,沒事了,閉上眼睛,很快就會過去了。” 她微微一笑,慶幸,至少蘇格見到的自己時,是具完整的尸體。 生死交關走過一趟的人回來,總說在臨死之前會有記憶的跑馬燈一閃而逝,可她的偏偏不一樣。 那一段被蘇格死死封印不肯見光的記憶仿佛夢一般涌現。 不用催眠,她徹底想起來了。 車體翻覆時,也有個人這樣緊緊護著她,安撫她,陪著她說話。 額角的巨疼像是有人拿刀在割,她吃力睜開眼,發現另一個跟蘇格有著同樣面孔的男孩從口帶掏出一只打火機,蒼白的面容點亮火光,朝前座丟去,昏迷中的男人女人發出劇烈扭曲,焦味霎時竄起,她被矇住雙眼,卻把話都聽盡。 “走啊,你們倆,反正你救不了兩個人,也救不了這對狗男女,這孩子隨便妳處置,丟下她也好,帶走她也好,我實在累了,你就代替我背負蘇家的榮耀繼續活著,爸會愛你,你再也不必被人拿著跟我比,再也不用瓜分愛,媽……媽就讓給我吧。” 她哭著被矇上眼,耳里聽見劇烈的心跳聲外,還有壓抑不了的哽咽。 原來這就是真相,他沒有逃避過,他只是沒法救出所有人。 當時他才幾歲,十五、十六、十七? 又一次她睜開眼,無影燈已經不見蹤影,密密麻麻的疼從身體深處與表面無所不在,她額頭冒出冷汗,每個細胞像有上億只螞蟻在啃咬,疼得她渾身冒汗幾乎要昏厥。 身旁來來往往沒人發現她醒來,她張嘴要喊,才動了下手臂,身旁隨即傳來一道暗啞聲線。 “別亂動,手上還扎著針。” 額頭按下一雙冰冷的手,她打了哆嗦。 察覺她疼,蘇格從臨時病床邊站起身,彎下腰貼附在她耳邊,“別動,我讓人過來替妳打止痛。” 大量白色紗布捆上身,她知道自己情況不妙,卻不知道到底有多糟,無能為力讓人心焦,她總算徹底體驗過一回病人的滋味。 靠著有限的視線范圍看過周遭一圈,從墻上的擺設,到手腕環繞的身份紙環,她心底一沉,終究確定了自己人在圣醫本院。 蘇格從門外回來時帶了個護士之外,還帶著一杯水跟棉棒,看來是準備以棉棒替她滋潤干裂疼痛的嘴唇。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聲音一出口,她才發現自己的嗓音粗鄙難聽,像是被砂紙打磨過,啞得厲害。 “段醫師,咱們跟C市交界處發生了……” 蘇格突然抬手打斷護士的話,“讓我來說吧。” 事關重大,護士咬著嘴唇,點點頭,推著車子退了出去。 動了動千斤般沉重的下半身,她想起那一晚的事,忙問:“宋以朗怎么樣了?” 其實心里面已經有所猜測,畢竟她聽著脈搏從緩到沉,可是,如果不是親口聽人說,她依舊抱持著一線希望。 蘇格的久久不語,只是專注在替她滋潤干裂的紅唇,她眼眶紅了一圈,低聲央求著,“再怎么樣,至少告訴我啊。” 蘇格謹慎的握住她纏滿紗布的雙手,以指腹揩去她沿著面頰滑落的眼淚,“重壓導致顱骨破裂,內臟出血,但事情發生的很快,他沒有吃太多苦,當場就走了。” 她不敢想像,她的一瞬間,對宋以朗而言是多久,她明明記得,他的心跳聲如鼓,明明記得,他還吼著安慰她…… “笙笙別哭……” 因為雙手不得咬,她只有咬唇,可是忍住了哭聲,胸口劇烈的起伏引起更巨大的疼痛,她知道自己肋骨肯定斷了幾根,然而這些跟宋以朗遭受的苦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是他護著我的。”她哽咽著,哭得連話都說不清。 無法擁抱她,也無法安慰她,蘇格心痛難遏,不斷的輕吻落在她額角上,“他很機靈,知道該帶妳往哪跑,救難隊第一批救出的是你們,他擋在妳身上,替妳護住致命處,否則我不敢想現在我會在哪。” “感情債我可以下一世還,但是欠一條命,讓我用幾輩子還?” 蘇格聽了霎時怒不可遏,捧著她蒼白的臉低吼,“段笙笙,人死后是塵埃,沒有輪徊,沒有孟婆湯,妳的一生一世只有我,把日子過好,就是對他償還最好的方法!” “蘇格,你真是無情無義!”她痛心疾首,怎么會有人如此冷酷,能說出這樣的話? “段笙笙,妳難道看不出我也在崩潰邊緣,難道看不出,我寧愿替妳死的是我自己!” 他用盡氣力才能克制自己不報粗口,可出口的怒氣依舊如海嘯,沉郁高亢,就要滅頂。 她知道自己過頭了,可是憤怒不甘遺憾心痛交織一起,她的哭泣聲短促碎裂,催得她心口斷裂的肋骨一陣一陣摧心肝的疼。 護士聽到爭吵聲進來察看,看兩人氣呼呼的吵,忙過來安慰,“段醫師別哭了,妳身上的傷還有好長的時間得養,睡一覺吧,睡醒就沒事了。” “麻煩妳,給她打一記鎮定,如果她醒來還是繼續哭,就繼續打。” 作者有話要說: 第50章 50END 她恨恨地瞪他,恨恨的想,要是她現在雙手安好,肯定抄起枕頭狠狠朝他丟去,打掉他那張冷酷的臉,看他還能怎么冷靜。 “蘇格,你這混蛋!” “我知道我很可惡,妳就吵吧,吵累了,也就睡得著了。” 護士來了又去,她閉著眼哭,可依舊可以感知到他就在身旁,念著紅書的低沉的嗓音在耳邊如同囈語,娓娓絮絮,像一首安眠曲。 夜里她睡了又醒,偏過頭看蘇格靠在沙發上,狹窄的沙發里擠著他高大的身形,白日里再怎么遷怒于他,現在看了心依舊忍不住犯疼。 儀器藍色冷光照映在白色墻面上,冷冷凄凄,透著陰冷,外頭救護車鳴笛聲依舊不絕于耳,驀然想起一切,那驟停的心跳聲,她咬著唇,又一次哭得不能自己。 在死神面前,遺憾是必然的過路客,宋以朗清晰的身影纏繞在她疼痛的神經里,如果那一夜她們沒有偶然撞見,他會不會因此逃過一劫? 聽見斷斷續續隱忍的哭聲,蘇格立即驚醒,沒有了白日里的慍色,他迅速來到床邊,臉上有急色。 “傷口又疼嗎?我讓護士來打止疼好不好?” “不是的。”她掙扎著要坐起,但手腳都不由自己,于是哭得更兇。 “段笙笙,別再動了!” 因著她的胡亂舉高的手,鮮紅的血慢慢從血管倒流進連接輸液瓶的軟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