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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詞賦文以及古琴都有著令人高山仰止的造詣,然而有關于他的故事卻令人無一不悲憤傷懷。 “聶政刺秦王,不錯,這是一首不詳的曲子,聶政刺殺秦王之后,面目全非,死無全尸,而叔夜也不幸得到那樣的下場……”喃喃的低吟這句之后,孫子荊也似陷入某種回憶了一般,臉上悲戚更甚,“說起來,我小的時候也有幸拜謁過叔夜一次。” “那時竹林七賢久負盛,世間名士莫不以與之相交為幸,我也不例外,然而,這七位隱士的行蹤一如云中鶴跡不定,少有人能有機會求得一見。鐘會乃國士也,才華橫溢,亦精通莊老玄學,其時作,頗有洛陽紙貴之勢,然而他不喜聽他人吹捧,卻非要求得叔夜一見,又聽聞叔夜性子傲慢峻冷不易接近,便將那丟入他的家中,誰知叔夜只顧與阮郎談玄論道,根本不予理睬,鐘會悻悻而去,這時,叔夜又諷刺的說了一句‘何所聞而來,何所見而去’,鐘會亦反唇相譏‘聞所聞而來,聞所見而去!” “我總以為這樣的一個人,連國士都能肆意輕慢譏諷,是必不會見我這樣一個無名之人的,可沒有想到一次偶然的機會,得山巨源先生之引見,終于在那山水清音竹林之中見到了那傳說中打鐵為生的隱士仙人,見到了我躊躇許多年想拜訪卻終沒能踏出這一步的兩位最負盛名的名士…… 阮郎與叔夜。 那大概是我這一輩子最難忘記的一日,世人皆傳叔夜編草為裳,披發為服,而我見到的叔夜卻是一個風姿秀穎,不事雕琢之人,當時,阮郎清嘯,叔夜彈琴,整個山間都回響著那仿若從天際傳來的天籟之曲,而叔夜與阮郎便站在那山水間……” “那卓然絕世的風姿亦是我平生之唯一所見,只怕后世之人也無人能與之相比……” “見到他后,我一時不知如何開口說話,卻沒有想到,他主動問起了我的名字,及祖籍何處,其言幽默風趣,和藹可親,完全不似傳言中那尖刻峻冷能肆意譏諷鎮西將軍鐘會之人!” “然而這樣的一個人卻僅僅因為一樁呂安事母案……”說到此處,孫子荊神色黯了黯,已是滿腔悲憤,嚅動了好一會兒嘴唇,才續道,“那時我已入國子監為太學生,呂安事母一案鬧得滿城風雨,而叔夜竟因此案而被下詔入獄,含冤致極,太學院上至國子監祭酒,下至年輕的學子無不傾慕于叔夜的才華,紛紛在刑部門前主動請愿,為其申國士之冤,就連江湖上的英雄也因欣賞他的膽識而為其奔走疾呼,京洛一時人心動蕩,聲勢鬧得極為浩大,我總以為……民心至此,總能讓朝廷有所忌憚,殺一嵇康而失天下心,怎么說都不是一件劃算的事情,然而……” 他后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樂寧朦靜靜的看著他,竟見這已近知天命的老者竟然眼中滲滿了淚。 呂安事母一案本就是一件極其可笑的事情,叔夜開罪于朝廷,早就為司馬氏所不容,“烏鴉以腐食為美,鳳凰卻不屑一顧”,這樣一個“溥湯武,非周孔”,反對世俗禮教風化,諷刺司馬氏朝廷以孔孟之道魚rou百姓的人,當權者又怎么會放過他呢?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呂安事母案也不過是一個借口罷了! 而且鐘會將其比喻成臥龍,稱之為繼諸葛孔明之后唯一可亂天下之胸襟的人,其言不可謂不毒——“嵇康,臥龍也,可殺而不可起,殺之以淳民風!”也便是這一句話,讓先帝寧可失去民心,也要將其殺害吧! 樂寧朦想得入神時,孫子荊又重重的嘆息了一聲,似憧憬又帶著沉重悲痛般的續道:“那便是我唯一的一次聽到廣陵散,與眾多學子一樣,在臨刑場上看著他顧日影而彈奏,濁水泥濘,不污月色,那一身傾世的風姿,恐怕在場的所有人都終生難忘。” 秋風蕭颯,天地間都回響著這一首以臣奪君的曲子…… 一曲終了后,他只淡然一笑,說了一句‘昔袁孝尼嘗請學此散,吾靳固不與,于今絕矣’,就此從容就戮,臺下之人頓時放聲大哭,許多不偶世的名士在一陣如喪考妣的痛哭聲中引頸自盡……” 聽到這里,樂寧朦心中竟也一陣痙攣,一種難以言喻的痛苦從心底漫延開來,腦海里似乎也有一些血色的記憶,讓她感到莫明的悲痛,卻又不知這悲痛到底從何而來? “一弦為君,二弦為臣,三弦為民,倫序井然,不可錯亂,阿娘這一生與他一樣,于世難容,但愿你和你阿兄此生不要步阿娘之后塵,就此平平靜靜的,好好的生活下去……” 那似乎是母親的話回響在耳邊,那般凄然而無奈,像是有許多密藏的心事無法宣之于口一般,她這一生都沒有將那隱藏在心底的話道出來。 “哦對了,小姑子,你剛才說,是你母親教你識得這首曲子的,你母親現在人在何處?你是否也能彈奏此曲?”正在她想念母親之時,孫子荊忽然激動的說道。 樂寧朦回神,搖了搖頭:“并不能,我其實不擅長于琴曲,也只聽母親說過此曲的故事以及彈奏的指法,因此而銘記于心。” “那你母親是什么人?她現在人又在何處?”孫子荊接著又問。 樂寧朦沉默了下來,王濟立刻低喊了一聲:“子荊……”后面的話他沒有說,孫子荊也從他神色中看出了一絲端倪,心下愧然,又帶著十二分的遺憾嘆了一句:“可惜啊!真是可惜!” “嵇琴阮嘯,佳音不再,竹林風骨,煙消云散!”惋嘆了一句后,他又坐回塌上,將手中之琴往旁邊一拋,恨恨道,“我還彈這琴干什么?” 琴被扔到一邊后,他驀地又煩燥的喊了一句:“這琵琶聲也太聒噪了,武子,都讓她們下去吧!” 王濟并不生氣,反而應言驅走了廳中的姬妾,哈哈大笑道:“子荊是聽過廣陵散之后,這世間什么曲音都難以入子荊之耳了!” “名曲也只配名人,所有人的模仿也只是東施效顰,你看現在的那些文人,有幾個有叔夜的風骨與氣節,一個個只會趨炎附勢,巴結奉承,所謂的名節與氣節對他們來說狗屁都不是,尤其是那石崇,什么,,只會在那兒炫富,無病呻吟,寫得真是一手好艷詞,還有潘安,那倒是寫得文采飛揚,可當他向賈謐車騎望塵莫拜時,那無視名祿的氣節都到哪兒去了?” 說罷,他還一手拍了一下塌幾,隨著他這一拍,袖中竟掉下一紅色的請柬來。 他又拿起了那請柬,擺放在王濟面前:“你看你看,登云閣。列姬姜。拊絲竹。叩宮商。宴華池。酌玉觴。下月初的金谷宴會,他給你也發了請柬吧?” 王濟看了一眼那請柬,臉色微微一變。 就在這時,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