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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花兒連著梗都被扯得稀碎,可見季妘并不像表面那么鎮靜。 這水倒是落得好!阮榮玄追了上去。季家因為過世的季老大人,從來和太子一派密不可分。隨著當今逐漸年邁,即使太子如今地位穩固,黨派之爭也會越來越殘酷,季家也從來都不是平靜無波的,更何況季妘所在的季家嫡支長房。 給何月瑩說帶阮榮玄見季大老爺是假,找季四少爺倒是真的,季妘和阮榮玄兩人一前一后來到了季妘嫡親哥哥季時沐的院子里,季時沐此時還在讀書。 “哥哥這書讀的倒是奇怪,嫉惡如仇的,像是見著了大惡人。”季妘頭先看見季時沐坐在屋內廳中讀書,沒進門就笑著道了句。 季時沐見是自己meimei和阮家三表哥來了,放下書,吩咐了小廝白桐下去端些茶點上來。 “身子好了又成了這打傘的和尚了,你這是誰,快還我乖巧懂事的meimei來。”季時沐卷起手里的書就敲了敲季妘的腦袋。 “妘娘才見著開了一竅,你可別給敲沒了。”阮榮玄喝了口白桐端上的茶,手里捏了塊點心,說是這樣說,卻一點沒有攔著季時沐的意思。 “開竅?”季時沐訝異的看著阮榮玄。 季妘趁機奪了季時沐手里的書冊,打開一看,藍面書皮的上面書了四個字,“工物之術?哥你看這書干嘛?” 季妘記得是寫磚瓦、水利、粹精等技。 慶史有記:晉嘉歷二十一年夏,南鄞合慈興大澇,十不存一,餓殍遍野。太子不仁,奢侈□□,乃負蒼生…… “哥,你看這書干嘛?”季妘強自鎮定,提高了聲音再一次問,話音有些顫抖。 “妘娘,你怎么了?”季時沐有些詫異,但還是回道,“上月清嶺縣澇災,不少低矮處的民居均為水禍,昨日去了東宮,太子便問起了治水之道,我這才翻了這書來看。” 阮榮玄吃夠了點心,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喝著茶,眼睛卻是半刻不離季妘的臉,“想來東宮問你這個問題,是想讓你問問你父親。” 季時沐搖搖頭,“表哥慧也,我又如何不知,只是……” 原來兩年后鄞合州慈興郡的大澇之禍這時就埋下了,清嶺縣可不就是在慈興郡么。 “澇,水之禍也。慈興之災,可疏可堵,偏而概之,不然。高山野嶺,可疏,低洼矮谷,可堵……”季妘皺著眉喃喃出聲,這是當時皇四子聽了江慎之的話后上呈天聽的諫言。 季時沐正說話,季妘的低喃沒聽清,于是問,“妘娘,你說什么?” 阮榮玄一直看著季妘,聽了個清清楚楚,眼神一亮卻又皺緊了眉頭,似懂非懂。他哪里知道這是兩年后慈興郡大澇時的解決法子,何況季妘也沒說個具體的。 “沒什么。”季妘不再去想,垂首避開了季時沐的視線,又看見阮榮玄眉頭緊皺,手里又無知無覺的捏起了一塊點心,不禁笑,“表哥,你這吃點心甜食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改什么?”阮榮玄回神,臉上換上一副自傲的表情,“想我堂堂輔國公之子,難不成這點子吃食都供不上了,那可真是可憐至極了。” 季時沐無言,這才想起問阮榮玄為何而來,有些懷疑,“表哥,你來不會就是為了吃季家廚子做的點心吧?” 這事兒阮榮玄還真干過,定安本地的糕點講究做工好看,吃起來味道微甜之余還能嗅著淡淡的香氣,而季家人老宅在甫州成晉,做的點心好看不說,重要的是甜,能順著嗓子眼甜進心里的那種,甚得阮家三公子的歡心。 “哪兒能啊!”阮榮玄這厚臉皮的被表弟揭穿了往日的糗事,好歹還是知道挽回的,清了清嗓子,掩飾尷尬,“自從妘娘病了,可惹了老祖宗不好了,恨不能把住處都搬你俞園旁邊擱著,聽你大好了,這就催了我來季家要你去看看她老人家呢!” “累外祖母擔憂了,是我這個做外孫女的不好。”季妘黯然,可不就是她的錯么,阮家的老祖宗最是疼愛她了,只她信了小人之言,罔顧家族血親,葬送了九族性命。 定安城南的斷頭臺上,季家九族人的鮮血與哭嚎日日夜夜回蕩在季妘耳邊。年邁的老人還沒有安安穩穩老去,等了個不得善終,青壯年男子還沒有完成自己的志愿,就已經丟了性命,年幼的孩子還不知道死亡,頭上高懸的鍘刀已然落下。他們都在哭,形容猙獰…… 季妘按住左胸,那里跳得厲害,臉色驟然蒼白起來,額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妘娘,妘娘,你怎么了?” 季妘暈倒前聽阮榮玄這樣喚,她這個早慧的表哥也有這般著急的時候,她想裝作不在意的笑笑,說自己沒事,可話沒出口,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第7章 閑莫管 季妘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然不早,卻不知是哪個時辰了。 “小姐,你沒事吧?” 撐起身子,眼前人影晃動,模模糊糊,季妘有些看不真切,閉上眼再睜開,“玉林……” 季妘靠在床上,甫一開口就覺喉嚨干澀發疼,聲音也是低啞。 “小姐您先別說話。”玉林忙說道,手里端了一杯清水遞到季妘嘴邊,“先喝口水潤一潤嗓子。” 喝了水才覺得好多了,想起暈迷之前的畫面,季妘捏了捏眉心,“什么時候了?我這是怎么了?” “小姐,現在是辰時,您暈迷了好幾個時辰了呢!”玉林放下杯子,拿了個大引枕讓季妘靠著,“可急壞了夫人和少爺們,府醫說……。” 玉林有些吞吞吐吐的,季妘看了她一眼,“說什么了?不必瞞著我。” “說您思慮過甚,恐有心悸之憂。”玉林說完,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季妘的臉色,“奴婢們都覺得府醫是亂說的呢!小姐身子向來康健,何況哪里有什么事情值得小姐思慮的,更別提心悸這毛病了。” 季妘愣了一下,勉強笑了笑,“睡了這么久,我也有些餓了,你下去備些吃食罷。” 玉林聞言便下去了,偌大的房內只余下季妘一個人。因著外邊的天色暗沉沉的,屋內顯得有些昏暗。 思慮過甚么?在那個離奇的夢中,江慎之多智近妖,乃皇四子蕭琛瑞的左膀右臂,假如沒有此人,蕭琛瑞能不能坐上那位子還得另說。 江家出謀臣,詭智也! 謀算江慎之,在不知夢中真假之時,季妘腦子里浮現的就只有這個念頭,只因此人運籌帷幄、料事如神,若夢成真,必成太子登位之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