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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還望諸位長輩憐她孤弱,成全她一片癡心!” 高長厚笑著看看不置一言的魏其英:“這件事,于感情要兩廂情愿,于人倫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人若強加干預,恐怕適得其反,還是要從長計議。不過遐兒乖巧可人,咱們夷云派上下,有誰不喜歡她呢?” 陸之遙聽到“外人”二字,感到可笑之余失望至極。他這一趟終究無功而返。高長厚要權衡利弊,魏其英要維護門規(guī),陸之達要公私兼顧,魏梁要遵從內(nèi)心。各人有各人的立場和苦衷,他們堅持,就只能是他來妥協(xié)。他不得不承認,高長厚有一句話說得尤其對,陸之遐本身就不愿離開,這恐怕是他面臨的最大阻礙。既然千方百計都強求不來,陸之遙只好選擇體諒,他總是愿意體諒的。 陸之遙艱難地維持著心中那一團和氣,不想人前失態(tài)。他彬彬有禮地道一聲打擾,再說兩句致謝與拜托,轉(zhuǎn)身出了議事堂。此后相聚的每時每刻都經(jīng)不起浪費,至于去爻山,原本是奔前程,如今倒像極了發(fā)配充軍。 當晚,陸家小院里設宴送行,連高長厚和魏其英也來了。但陸之遙此去爻山畢竟是堂兄私人囑托,而非夷云派公務,所以高長厚和魏其英只以長輩身份中途到來表達關懷,喝過幾杯便要還年輕人熱鬧自在,很快就離開了。 骨rou團聚遙遙無期,陸之遙的傷感之情難以掩飾。在座的幾位要么知曉內(nèi)情,要么以為他被離愁別緒所苦,于是都默契地沒有為難他,和和氣氣地吃完了這頓,便各自散了。 入夜后,眾人各自睡去。陸之遙拎著四只酒壇,坐在庭院里的樹墩上借酒消愁。 匆匆灌下一壇以后,他看到青衣少女朝自己走來。月光暗淡,景物與人仿佛融為一體,更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夜深人靜,他突然懶得去維持平和的假象,便沒有開口招呼,自顧自開了第二壇。 胥鳳儀走到他身旁,看到那里還有其他樹墩。她蹲下身去,湊近摸著數(shù)了數(shù)上面的年輪,然后才坐下去。她沒有看陸之遙,自顧自感慨道:“這棵水杉這樣粗,原來和你差不多年紀。” 陸之遙愣了一下,腦海中浮出一些陳年舊事來。他嗯了一聲:“剛來亓山的時候,兄長帶著我一起種下了這幾棵樹。它們也算是和我兄妹一起長大的。” “為什么砍了?” “jiejie成親,要置辦家具。” “杉木可不算什么好木材,木質(zhì)柔軟容易損壞,最多湊合幾年。” “也許本就是權宜之計。”陸之遙突然笑了笑,“不知道爻山上有沒有好的木材。” “爻山林木以樟柏松榆為主,不缺好木材。”胥鳳儀看了他一眼,“砍樹的時候,你應該很舍不得吧?” 陸之遙搖頭:“那時我人在滄南,并不知道。這次回來才發(fā)現(xiàn),樹已經(jīng)全沒了。”他說著伸手在虛空中比劃了一下,唇邊流過一絲苦澀。他根本沒有機會舍不得,因為這不是他能決定的。他當時只是……突然覺得很陌生,因為這里不再是他回憶里家的模樣。又或許,這里從來就不是他的家。 胥鳳儀靜靜地注視他。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木成材則斫,人成器則用,原本就無可厚非。陸之遙在江湖上已有名望,此次去爻山于他個人而言可算是個機遇,但他這一臉神傷難以掩飾,又不是不情愿,叫人莫名其妙。 去爻山不好嗎?最起碼,離唐紓云更近! 胥鳳儀胡思亂想了片刻,開口問他:“我看你好像不太高興?” 陸之遙苦笑了一下:“骨rou分離,談何高興呢?”他說著,舉起酒壇痛飲。 胥鳳儀撐著頭望著他發(fā)呆。他微微蹙眉的樣子也依舊好看,眉頭輕輕擰著,眉間顯出刻痕般的豎紋。胥鳳儀覺得自己的心也輕輕擰起來,想要迷失在他眉下的陰影里。她伸手撫了一下心口,意識到自己已過于放縱感情。當年宜蘇初見,她并沒覺得這個人有多好看,但這次重逢之后,她好像是茅塞頓開,如今居然越看越中意,簡直魔障。 只是可惜,這個人這樣美好,卻是夷云派精心準備用來對付她的一杯毒酒。而今她坐在他身邊,晚風帶著初夏的溫熱,捎來他身上酒的味道,叫人熏然欲醉。 明知是杯毒酒,若要全身而退,最明智的選擇便是滴酒不沾。可她居然克制不住冒險嘗一嘗的念頭。 是毒酒,也是美酒。美酒當前,豈有不飲之理?她打定主意,想著淺嘗輒止或可無恙。 但不管怎么說,明知故犯是愚蠢的行為,就像明知道凡入山鬼洞有去無回卻依然要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聞歌都是任性的。胥鳳儀看著努力要灌醉自己的陸之遙,突然生出些好奇。這個人好像從未任性過。他如果任性起來,會是什么樣子?應該會很有意思吧? 胥鳳儀問他:“陸公子打算常駐爻山嗎?” 陸之遙已經(jīng)喝完兩壇酒,開了第三壇抱在手中。他不知道是真的醉了還是騙自己醉了,聽到身邊人的問題,只是用力地搖晃腦袋,神情很是落寞:“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這要看兄長的意思。” “那你喜不喜歡爻山?” “我對爻山并不熟悉。但是兄長要我做的事,我都會盡力去做。” “聽起來,你對你兄長心里有怨。” 陸之遙胸口一震,難以置信地扭頭看向胥鳳儀,因心事被戳穿而生出些許惱意,又隱隱感到難過。他沉默半晌,再度開口:“家人之間怎會有怨?我只是離別在即,心情不太好。” 胥鳳儀聽出他話中的護短與無奈,不禁慨然。她見陸之遙心情實在低落,便轉(zhuǎn)移了話題。她說:“爻山景色優(yōu)美,可以怡情養(yǎng)性,說不定你會喜歡的!” 第23章 一懷愁緒誰來解 胥鳳儀沒有等陸之遙開口,自說自話地開始描繪爻山的樣子。 爻山位于滄江南岸,山脈基本呈南北走向。群山綿延,北端是懸崖峭壁,崖下便是滄浪浩蕩,西接鐘陵,東臨信安,南至宜蘇。山中流水沿山勢匯入西南大湖,湖面形狀如孔雀翎眼,故名翎湖。山的東面是一大片平原,土地肥沃,水草豐美,沐家的飛云馬場就建在那里。山西多丘陵,胥家的藥莊坐落于其中。山腳下有幾個村莊,村民民風純樸,以草藥為生。 爻山主峰險峻,名為龍絕峰。很久以前在半山腰上有座古剎,名為龍絕寺,寺內(nèi)千瓏塔上供著鎮(zhèn)寺的七寶舍利。后來舍利被盜,寺中僧人盡數(shù)出走,龍絕寺遂為廢墟。龍絕峰頂有處懸崖,名為摩星崖。人站在那里,絕云氣而負蒼天,肩披日月星辰,腳下伏波萬里,于是終能領悟,穹宇浩瀚,江山渺似草芥微塵;乾坤永恒,人生倏如滄海逝波。傳說曾經(jīng)就有高人在此悟道,然后羽化升仙。 爻山?jīng)]有商路,平素游客罕至,無人問津卻不妨礙它的美好。每到暮春孟夏,山中樟樹開花,天地間香氣彌漫。樟花過后是槐花,槐花謝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