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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此時已經(jīng)變了繡房,四處擱的都是布料、針線、冊子和一軸一軸的紋樣。地當間兒擺了個老大的繡架,繃著一幅雪白大緞,上面用幾種深淺不同的藍色絲線,繡了兩條龍。龍是行龍,左右相對,側身奔騰在云霧里,張牙舞爪,極是生動,眼珠嵌有兩顆寶石,燈光照耀下閃閃發(fā)亮。顏佑甫進去時候,櫻草正在用一卷金線,給龍鱗圈邊。 “給五姑娘請安!” “給顏大爺請安。”櫻草扶著繡架,顫巍巍站起來。 “五姑娘多禮了,快坐快坐。咳,怎么還干活兒呢,病了這一個多月,傷了多少元氣。”顏佑甫心疼地望著眼前的五姑娘。雖是林府千金,但是顏佑甫一直看著她長大,在他的眼里,她和府里其他主子一樣,都是自己的親人,加之她的性情好,待人親厚,感覺上比其他人更親近三分。現(xiàn)下的她,大病一場,瘦得都脫形了,平素的小桃子臉變成瓜子臉,兩頰都凹進一塊。眼睛也失去了早前的飛揚神采,長長的睫毛老是垂著,和身姿一樣清冷蕭瑟。顏佑甫在心里嘆了口氣,搭訕地瞧向身邊的繡架: “呦,這龍繡得可精神,鱗還一片疊一片,跟真的似的。怎么繡的?皇上龍袍也不過如此吧。” 櫻草微微牽了牽嘴角: “剛學的。” 她的神態(tài),全無生氣,仿佛一個木偶一般,提一下,動一點。顏佑甫咳嗽一聲: “老爺請五姑娘去一趟,見見喜成社那位靳爺。” 這個名字剛一出口,櫻草的眼神,仿佛忽然點燃了燈火一般,變得锃明瓦亮。她急切地拉住顏佑甫的衣襟: “天青哥?他來了?” “嗯,在老爺那兒。” 櫻草驚詫地揚起眉:“爹爹準我去見面?” “嗯,就現(xiàn)在。” 櫻草搖晃著轉過身,向門口奔去,腳步一急,幾乎跌倒,小丫環(huán)粉蝶連忙上前扶住。櫻草抓著粉蝶的手臂,忽然怔在那里,茫然思索一會兒,緩緩地,又坐回椅上。 “還是不見了。” “怎么?”顏佑甫一愣。 “爹爹讓我見這一面,無非是想讓我當面說幾句絕的,斷了他的念想兒。可是……我能做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盡全力,再讓我去說什么,實在沒法子做得到。見面之后……”櫻草緩緩轉過臉,望向繡架上的兩條龍:“……不如不見,各自為安。” 顏佑甫啞然片刻,嘆了口氣: “五姑娘,靳爺那情形,只怕不能各自為安。” “他,他怎么?” “他跟我說必須要見你一面,見到你平安無事,他才放心。不是老爺要讓你絕念想兒,是靳爺自己說:見你一面,看你好好的,以后就不再來了。” 櫻草依然端坐著,沒有動,只是晶瑩的淚珠,從眼眶中涌出來,一滴,兩滴,一串,兩串,落在繡架上的龍身邊。一旁的粉蝶急忙遞上手帕子:“姑娘,這絲線洇了水,可就毀了。”櫻草輕輕接過,低了頭,整張臉埋在手帕子里。 顏佑甫小心地繼續(xù)說道: “五姑娘,見與不見,當然是由著您。我呢,倚老賣老跟您說一句:長痛不如短痛,你這么擱著他,不是個事兒。唉,姑娘啊,我是瞧著你們長大的,你們的情分,我懂,但是世情人常吧,也不能全然不顧。老爺?shù)脑捳f得沒錯,放眼這世上,哪個像樣人家能跟伶人結親?老爺?shù)姆ㄗ樱呛萘它c兒,您受了委屈,那肯定的,但是您和靳爺這事兒,既然不被世情所容,就必定得有個人受委屈。您受委屈,還是讓他受委屈?靳爺已經(jīng)是個角兒了,十幾年的磨練,剛見了真章兒,若是惹出事兒來,不能再唱戲,這輩子不就廢了。您若能忍這一時,讓他過了這勁兒,對大伙兒都好。唉,再大的勁兒吧,也總能過去的,將來各自都有個前程……” “好吧,我跟您去。”櫻草放下手帕,直起身,眼中仍有淚水,神情蕭然:“希望他看我好好兒的,以后……就不再來了。” 顏佑甫咳了一聲:“五姑娘,這里頭關鍵是呢,您得‘好好兒的’。我瞧著這位靳爺,跟您一樣,是個烈性子。您若是跟他實話實說,說是為著怕他被剁了手指頭,沒準兒他當場把自個兒手指頭剁了。您得把這事兒,說得簡凈點兒。姑娘啊,您若心里真有他呢,得為他著想,別弄個拖泥帶水的,牽連得他永遠沒法安心。” 櫻草望著窗外。秋天已經(jīng)到了,她的院子里,花樹都在落葉,枝頭一片蕭瑟。 “我知道。我知道怎么才能簡凈點兒。” ☆、第十二章 紅鬃烈馬 “五姑娘到!” 天青霍然轉身。 先進來兩個丫環(huán)、兩個老媽子,然后才是櫻草。她又穿回了當年九道灣告別時那種隆重的長襖子馬面裙,三鑲三滾的邊子,頂在下巴上的高領,和她在學校里的樣子,平素在天青面前的樣子,判若兩人。頭上兩條辮子,如今結成一條單辮,抹著頭油,鬢上倒是什么都沒插,也沒戴首飾。她的神色,也和當年告別時一般的清冷,低垂著眼簾,衣袂悉悉索索,一聲不吭地走到林墨齋面前,福了一福: “櫻草給爹爹請安。” 又轉身對著天青,低著頭,福了一福: “給靳爺請安。” 天青呆在那里,一時都忘了還禮。一個多月不見,櫻草瘦得離奇,薄薄的雙肩支在衣服底下,見棱見角。她始終沒有正視天青,只低頭望著腳尖,長長的睫毛,嚴嚴實實地遮蓋著眼睛。天青心中絞痛,禁不住向前邁了一步: “櫻草……” “坐下!”林墨齋喝道。 “謝爹爹。”櫻草避開天青,走到林墨齋下首的椅上坐下,低著頭,兩手交疊,擱在膝頭。天青只能停了腳,又站在當?shù)亍?/br> “櫻草,”林墨齋撥弄著手里鳥籠:“這位靳爺,口氣不小,說你心系于他,不會嫁給旁人。你親自給他說說,胡家老三是怎么回事。” 天青雙手冰涼,望著櫻草,櫻草只低著頭,泥塑木雕一般,一直不出聲。 “櫻草!”林墨齋的目光,從鳥籠上方射向櫻草:“你還記得我的話吧!” 旁邊的顏佑甫連忙遞上茶碗: “姑娘,喝口茶,好好說。靳爺也是通情達理的人,話說清楚了,對大伙兒都好。” 櫻草輕輕接過茶碗,擱在桌上,又盯了茶碗一會兒,方開了口: “靳爺,我要嫁人了,我會過得很好,以后請不要再惦記我。” 天青腦海中,仿佛整臺鑼鼓絲竹一齊炸響。 “櫻草,這不是真話……” 他不顧一切地邁步向前,蹲在櫻草膝前,望著她的眼睛: “我知道你是被逼迫的,別怕,我在這里,有什么委屈,你說出來,咱們一起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