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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嗎?你爹爹會怎樣對你?” 櫻草抿緊了嘴唇,望向暮靄沉沉的天空。 爹爹準定大發雷霆,這是沒說的。在他心里,伶人全都是最下賤的戲子,跟他堂堂林府家門,一點都不相襯。平日里,已經連去九道灣看望師父都不準許,若知道女兒打算嫁給一個伶人,真不知會做出什么事來。櫻草對爹爹的性情,心中也算有數,但是理智cao控不了她的情感,仍然如飛蛾撲火一般奔向了天青。現在事到臨頭,必須面對,她心中能想出來的,也不過是堅持二字。 “不管他怎樣對我,我都跟定了你?!?/br> 天青望著她的眼睛,那里頭全是閃亮的光彩,勇敢的,堅定的,全是對他的深情。他心潮洶涌,一時間喉頭都有些哽住。他愿意傾盡自己的全部心力去保護她,不讓她受一丁點委屈,可是別的也就罷了,她自己家里的事,他能做些什么?越來越濃重的暮色中,他們已經拐進麻狀元胡同,四下無人,兩側高墻聳立,遠遠望去,前面就是林府宅門,和白喜祥家的小如意門不同,是個氣派的廣亮大門。望著那威武的門樓,想到櫻草回家后可能面臨的種種危機,天青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怎么了,天青哥?!?/br> “我……很擔心,你回家后,要受委屈……” 櫻草轉過身,仰臉望著天青?!斑t早都要面對的呀?!?/br> 天青抬起手,心疼地撥開她被風吹亂的幾絲鬢發:“你爹爹會打你嗎?” “放心吧,我好歹是他親生女兒。” “別和他鬧翻,畢竟是父母,還是要盡孝道。他說什么,你都聽著,如果他實在就是不讓你……” 天青忽然住了口。他沒法想下去說下去,一時間心亂如麻,只怔怔望著櫻草。櫻草明白他的心意,輕輕笑道: “天青哥,放心吧,事在人為。你唱過的呀,人家王寶釧,相府千金,還能和薛平貴成親呢,咱們有什么不能?大不了,我也和我爹爹三擊掌,脫了宮裝,被攆出家門罷了。咱們一起住寒窯,挖野菜去。” 天青的眼里,泛出了淚光。他充滿愛惜地握了握櫻草的小手。夜色已經徹底地籠罩大地,胡同里寂靜無人,兩人手拉著手站在黑暗里,互相凝視著,久久不愿分開。 “我得回去了。”櫻草羞怯地低了頭:“你也回吧,不能送我到門口?!?/br> 天青一聲不吭,又緊緊握了一下,依依不舍地放開了手。 櫻草凝視著天青,后退一步,扭過頭,飛快地朝著林府街門走去。天青遠遠望著她走到門口,叩了門環,里面涌出幾個家人來,紛紛打躬請安,簇擁著她進去。門樓電燈的映照下,只見她回頭向天青這邊望了一眼,停頓了一瞬,隨即裙角一揚,消失在門洞的黑暗中。 ☆、第十二章 紅鬃烈馬 “喚櫻草來!” “是,老爺?!?/br> 顏佑甫的心里,犯了嘀咕。林墨齋雖然一向脾氣暴烈,但氣成眼前這個樣子的,倒也少有?,F在的他,整張臉泛著鐵青,腮幫子的橫rou微微跳動,帶得兩撇精心保養的大胡子都一聳一聳,眼圈紅彤彤地,仿佛正在被眼中冒出的烈焰燒灼。這樣的氣頭上,傳五姑娘過來,不大安全罷?能拖一陣子,還是拖一陣子才好。顏佑甫一輩子在府中cao持,全部用心,都系在這一家人身上,他并不關心誰是誰非,只是希望府內風平浪靜。 “老顏,你咂摸什么呢?”林墨齋雙眼一睜。 “這個……老爺,您剛回來,旅途勞頓,還是歇息幾天的好。五姑娘的事,又不在這一天兩天?!?/br> “什么叫不在這一天兩天?她跟那個戲子混多久了,你知道不?” “老爺老爺,我哪兒知道啊?!?/br> “再拖幾天,兒子都養出來!”林墨齋拍著椅子扶手:“叫她來,快點!” 櫻草提著裙子,急匆匆從自己院子奔來爹爹房間,身后跟著的丫環粉蝶,一路小跑。顏佑甫迎到門口,對櫻草使個眼色,櫻草縱然早有準備,也不由得心頭一凜。她邁進高高的門檻,對著坐在中堂畫下的爹爹,施了一禮。 “櫻草給爹爹……” “跪下!” 櫻草一聲沒吭,順從地跪到地上。 林墨齋的胡子,依然一聳一聳:“老顏留下,別人都出去?!?/br> “是,老爺。”粉蝶和屋里兩個仆人低頭答應著,退了出去。 林墨齋端起桌上茶碗,湊到嘴邊,又放下了,一雙眼睛,炯炯如電,逼視著櫻草: “說,那個戲子,怎么回事。” 櫻草知道,事情來了。逃是逃不掉的,與其躲躲閃閃,不如坦然迎對。她斂著衣角,小心地低頭: “爹爹,他就是當年從拐子手里把我救下來的人,若是沒有他,女兒這輩子就見不著爹爹了。在師父家幾年,我們相處如兄妹,他一直待我很好,盡心盡意愛護女兒。女兒感激他,尊重他,也……喜歡他。女兒和他,是清清白白的,去他的屋子,不過是送點日常用品,沒別的用意。二哥他添油加醬,求爹爹不要偏信?!?/br> “你說你要嫁給他?”林墨齋瞇起眼睛。 櫻草停頓了一會兒。 “……求爹爹允準?!?/br> “放肆!哪有女孩子家自己要求配婚的?”林墨齋的眉毛胡子一齊高聳起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懂嗎?男女授受不親,沒聽過嗎?自己跑去一個男人的屋子,我林家怎么養出你這樣的女兒?你這樣偷偷摸摸,有多久了?回北平之后,就跟他勾搭上了嗎?他……占了你的身子沒有,有沒有?” 櫻草的眼圈紅了:“爹爹,女兒真的沒做什么,心里的喜歡,也都才是最近的事,送東西去的時候,他還什么都不知道呢。女兒雖不懂事,也不至于不顧廉恥,爹爹不允準,女兒怎能……” “我不允準?!绷帜S一句截住。 櫻草咬了咬嘴唇:“爹爹,他是個很好的人,他……” “他是個戲子。” “爹!若沒有這個‘戲子’,女兒不知被拐子賣到哪里去呢?!?/br> “那點事,早就報答過了。我堂堂林家,已經很瞧得起他們。接你回來時候,就送過銀子,他們不收,我有什么辦法?用得著你把自己送上去?你這恩,報得未免也太過分了!” “女兒不是為了報恩,為的是他這個人。”櫻草忍氣吞聲地低著頭:“爹,他的身份,真有那么重要嗎。他憑自己的真本事吃飯,勤勉,刻苦,少年成名,現在也是紅遍北平的角兒,論人論才論德論藝,哪點都不辱家門……” 林墨齋煩躁地拍了一下桌子:“提‘戲子’這個詞,都有辱我的家門!你見過哪個像樣人家跟戲子結親的?不許再說了,我告訴你,從今以后,不許再見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