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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空無一人的院子里,感覺從未有過的心慌。 這是怎么了,是天氣的緣故嗎? “靳,靳老板!” 一個比他更心慌的人在院外出現了,跑得跌跌撞撞地,老遠就喊他。 天青轉過身,疑惑地迎上去,黑暗中瞧了又瞧,勉強認出是櫻草的同學程黛螺。她的頭發被大風吹得混亂一團,邊說話邊拼命地用手攏著: “靳老板,您去接一下櫻草吧!” 天青悚然一驚: “怎么?” 黛螺臉上,說不出是痛苦是驚恐是激動還是哀慟的神情。 誰能知道,她經歷了什么樣的煎熬啊。自打告別了櫻草和焦德利,一個人回到酒吧,她的手就一直顫抖著,停也停不下來。她當然沒有什么許伯父要敘話,只是按焦德利說的,讓櫻草一個人跟他上樓而已,她深知這兩個人上樓后會發生什么,在酒吧里悄悄覷著他們說說笑笑地朝樓上走,覷著櫻草天真爛漫的笑臉,覷著焦德利那一副即將得手的得意神情,黛螺心里,全是狂亂的掙扎…… 她是被逼的,她沒法子,她不想這樣!雖然憎惡櫻草,恨她搶走了她的靳天青,但是,就這樣把這傻丫頭送入焦德利的魔掌,她,也過不了自己這關……但是,還能怎么做呢?眼前不斷晃動著焦德利陰白的臉,讓她又是恐懼又是迷戀,愛恨交纏的臉……她哪里敢違抗他,而且,早已經離不開他,縱使他這樣粗暴冷酷地對待她,也仍然不想失去他,她已經是他的人了,今生的第一個男人,無論是在精神上還是rou體上,已經不由自主地被他控制著,甘心付出一切去屈服去順從去追隨……啊,再賣命地追隨,也仍然時時面臨著失去的危險啊,那焦德利得了櫻草,今夜之后,眼中哪里還有她程黛螺?以后他必將棄她如敝屣,她怎么辦,以后的人生,還有路可走嗎? 得做些事情啊,不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事情發生。黛螺飛快地思忖一下,立即出門叫了車子奔向廣盛樓。 祈禱上蒼,讓靳天青在那里! 她一定得找到靳天青! 只有靳天青,能破解這個迷局。他那個人,毫無疑問,會不顧一切去接他的師妹,若能順利地將櫻草接走,可能從此就斷了焦德利的念想兒……焦德利呢,他不會知道靳天青是怎么出現的,以后的他,仍然好端端是她的男人,誰也別想搶走他!櫻草和靳天青,都會感激她程黛螺關鍵時刻仗義報訊,不是嗎?縱然無法得到靳天青的愛,起碼也讓他,多念著一點自己的好…… 坐在車子上的黛螺,恨不得一步就飛到天青身邊。 “靳老板,可找到您了!”黛螺在風中氣喘吁吁地說著:“櫻草去六國飯店跟一位公子吃飯,吃完了飯他倆一起上了樓,就沒影兒了,怎么也找不到他們。那位公子,不是什么靠譜的人,我擔心櫻草出事!您要不要去接她一下?……” 她料得一點都沒差兒。話音未落,天青臉色已變,一句話都未說,只點了點頭,就箭一般地沖出了院門。 ☆、第十章 鴻門宴 一道道電光,雪白如練,劈向空無一人的街道。大雨已經來臨,周圍一片劈劈啪啪的巨響,大水點子幾乎能把街上鋪的石板都砸出小坑。拉洋車的車夫們都早已躲起來避雨,天青也根本不打算叫車子,直接從rou市街奔向東交民巷。他這一生都沒跑得這么快過,沒幾分鐘就已奔到六國飯店樓下,對他而言,卻像過了幾百年那么長。 櫻草還在這里嗎,在哪個房間?大雨傾盆而下,澆得天青全身透濕,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見六國飯店樓上,密密層層全是閃亮的燈光。天青奔進前廳,里面人聲鼎沸,除了尚在玩樂的顧客,還有不少擠在門口避雨的客人。他按照黛螺說的,上樓去找,樓上倒是幽靜,兩邊走廊延伸出去,都是緊閉門戶的客房,一個人影都沒有。 “櫻草!”人當此際,也顧不得什么禮儀規范,天青拉開嗓子吼了一聲。 立刻就有侍應生出來了。 “先生,您找人?哪個房間的客人?” “我不知道是哪個房間,請您幫忙找找……” 侍應生客氣而冷淡地答道:“對不住,這里是高尚場所,不能隨意sao擾客人。”他打量著天青:一身濕透的衣衫,從頭到腳都在滴水,華麗的地毯上,被他踩得又是水印又是泥印。 “先生,很抱歉我得請您出去。” 天青急切地望望兩邊,仍是門戶緊閉,整個走廊寂無聲息。每個房間都是深棕色的橡木門,沉實,厚重,只怕是喊破嗓子,里外也不能傳聲吧?兩個保安從樓下趕上來了,警惕地望著他。天青一咬牙,轉身下樓。 “櫻草,櫻草!” 天青頂著茫茫暴雨,在六國飯店樓下轉著圈子呼喊。他知道這樣喊下去可能不但招來保安,還會招來巡警,但是沒別的辦法了。嘩嘩雨聲,蓋不住他的呼喚,大武生的嗓子,嘹亮,響脆,沖勁十足,然而聲音已經越來越多地帶著絕望。她到底在哪個房間,能聽見嗎?有沒有出事,會不會已經…… “天青哥!” 天青猛地轉身,望向大樓東側盡頭。那里二樓的一個窗口,窗戶開著,大雨中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他切切實實地聽到了櫻草的聲音。他顧不上抹一抹滿頭滿臉的雨水,拔腳向那個窗口狂奔而去。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他眼看著一個人影從里面跳出來,跌倒在樓下的花壇。 “櫻草!” 天青撲到櫻草身邊,將她抱在懷里。一道閃電幾乎就劈在他的頭頂,照得櫻草的小臉雪白一片。她的衣襟都被撕破了,辮子也散開著,嘴角有血,一雙眼睛在雨水中努力睜大,兩手護在身前,驚恐地望向天青。 “櫻草,是我!”天青肝膽俱碎,一把抱緊她,伸手拂開她額前亂發:“是師哥!你怎樣?” “天青哥……”櫻草的淚水奔涌而出,和雨水混在一起,在臉上流成一片:“我的腳,腳……” 天青顫抖著雙手,急切地摸了摸她的腳踝。唱武戲的,對跌打損傷都是門兒清,一摸之下,便知是落地時候有扭傷——已經算是謝天謝地了:樓下是個精心打理的花壇,泥土松軟,還種著厚厚一層花草,櫻草從二樓跳下來,居然沒有傷得太重。大雨劈頭蓋臉地擊打下來,天青扯下自己夾襖裹在櫻草身上,小心地將她橫抱在懷里,盡力擋著雨水,向路邊奔去。 “臭□□!”背后有人叫道。 焦德利居然追下來了。他沒料到樓下另有別人,只恨恨地按著頭頂被煙灰缸砸出的傷口,準備把櫻草抓回掌心。水簾一般的大雨中,他奔到套房窗口下,卻不見了櫻草,手搭涼棚四下一望,只見路邊有個人抱著櫻草,正回過頭來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