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此是老太爺曾經(jīng)絞盡腦汁亦養(yǎng)不活的花兒呀！不過，老太爺喚它‘神花’。”趙太夫人盯著花圖，似從中追憶封塵的往事。

    記得百卉堂的張東主亦是如此稱呼此花。

    “‘神花’？”范氏一臉訝然，“聽上去甚是邪乎！”

    “太婆婆，太公公是于何處尋得此花的？”唐琬壓住心底的驚喜，追問。

    “牛湖村！當(dāng)年他到牛湖村辦差，回來就捧著一株‘神花’，可惜折騰了數(shù)天，花就死了。”趙太夫人嘆息道。

    牛湖村？唐琬驚問：“士程去辦差的那個牛湖村么？”

    “正是！”

    呀！那興許士程會碰見鶴望蘭，要不她馬上捎封書信，讓他捧幾株回來？

    “婆婆，您記錯了吧？士礽到過牛湖村好幾趟，從未聽他提過有此奇特的花兒。”范氏懷疑。她兒子最多話，小事大事都能聊上個把時辰，若他見著此模樣古怪的花兒，豈會閉口不談？亦肯定會捧幾株回府呀。

    趙太夫人淺笑，“一個人一生當(dāng)中會碰上何事何物，多半是天意與緣分。只怪士礽與‘神花’無緣。”

    “還有此說法？不就一株花嘛，竟扯到天意緣分如此奧妙……琬兒，你于何處碰見此花的？”范氏替兒子抱不平，轉(zhuǎn)問唐琬。

    “妾身是做夢夢見的。”

    此話引來趙太夫人“呵呵”一笑，她似中了字花，甚是快樂，略顯得意地沖著范氏炫耀：“聽見沒？此乃緣分！”

    “這……這真是奇怪呀！”范氏仍舊不解，但說不出所以。她低聲嘀咕，鉆研著唐琬畫的花圖，大抵多瞧兩眼，就能瞧出緣分來？

    唐琬忍住笑意，輕嘆口氣，看似頗為失落，“琬兒原以為此花只應(yīng)天上有，未料到原來凡塵亦有栽種。太公公與太婆婆幸運極了，竟能親眼所見。若是琬兒能親眼見一見夢中的花兒，該多好。”

    “那你去牛湖村尋一尋，看看你與‘神花’的緣分是否只限夢中。”趙太夫人和應(yīng)道。

    “是呀！反正士程也在那處辦差，”本埋頭看圖的范氏分著心來附和，但她霍地想起什么，語氣瞬即凝重，改口道：“不行呀，老爺不許！”

    “沒事，琬兒有想法就趕緊動身吧，老身會替你跟仲湜交代。小桂，去跟趙管家說是老身的意思，讓他給少夫人打點一切！”未容唐琬應(yīng)一句好或不好，趙太夫人就直接吩咐。

    “奴婢知道！”

    “謝過太婆婆，謝過二娘！”好意雖來得太快，但亦正中她下懷！唐琬難掩興奮地起身道謝，然后立即回廂房收拾細(xì)軟。

    待她走遠(yuǎn)之后，范氏低問：“婆婆，您莫怪妾身多事，只是妾身數(shù)年以來都想不通，委實忍得辛苦。今個斗膽一問，為何婆婆當(dāng)初從反對變?yōu)榇鹪剩咳缃窨磥恚瑢︾哼€甚好？”

    趙太夫人深笑，“許是緣分吧。正如仲湜只納你一門妾。咱們趙府，自老太爺那一輩始，都屬情種。有些事，阻擋不了。”

    “又是緣分？”范氏今天算是對這個詞膩味了。不過很快，她的心思又被唐琬所畫的“神花”圖吸引住了，轉(zhuǎn)而咕嘟不著邊際的事，諸如她兒子士礽呀，竟是個與花無緣之人？

    唐琬廂房內(nèi)，小桂拖沓地收拾行裝，“少夫人，雖說趙管家派了護(hù)衛(wèi)跟隨，但少爺畢竟已經(jīng)出發(fā)兩個時辰，他們又全是壯丁壯漢，腳程快，怕且少夫人今晚追不上他們，屆時若要在路上過宿，委實不方便。”

    忽然被趙太夫人特許追夫，小桂豈會看不出少夫人由里到外的雀躍激動，然而她作為貼身婢女，不得不多留心眼，此趟倉促出發(fā)的趕路，不妥。

    想至此，小桂心里甚至有些微的責(zé)怪趙太夫人。誰不知曉趙太夫人天不怕地不怕，可她家少夫人并非趙太夫人的人物呀！自幼嬌滴滴的唐府大小姐，豈能如此奔波？若是讓唐老爺與唐夫人知曉了，定會責(zé)她沒照料好小姐。

    此番勸話，小桂已于她耳邊念了好幾遍，可唐琬心想，敢問當(dāng)日她與小狐仙家深夜趕路上壽山崗追尸返陽，才是驚險呢！當(dāng)下不過追個凡人，又有隨仆護(hù)衛(wèi)跟著，她有何好怕？她該否告知小桂，她家小姐，如今膽子不小了？

    “小桂，此刻剛過午時，天仍敞亮敞亮的，你慌什么？況且，趙管家已派趙武快馬加鞭追趕少爺，好告知他們停下腳程，于前方等候咱們會合。你就莫再嘮叨了，快準(zhǔn)備出發(fā)！”唐琬語氣雖輕，但態(tài)度不容反駁。

    小桂聞言，只好緘默。她手速變快，麻利地幫少夫人換上出行的便裝，扎了個干脆的發(fā)髻，唐琬變得渾身清爽又利索。

    明白接下來的路程并不輕松，出發(fā)之前，唐琬積極地吃了頓午膳。

    雖得趙太夫人準(zhǔn)許，但唐琬仍選擇從后門出發(fā)，一來不惹人注目，二來不會碰上出外辦差興許突然歸府的趙老爺。可以想象，公公回府后若得知她竟出發(fā)追夫時，定會氣得……算了！不作多慮。

    從紹興城出發(fā)，往南二百多里路，便是牛湖村。早前出發(fā)的趙士程人馬，估摸行了約三分一路程。趙武出發(fā)前告知唐琬，他追上少爺后，會于百里坡等候她的會合。

    然而，直至酉時，唐琬人馬將近抵達(dá)百里坡，可往前探路的護(hù)衛(wèi)趙德卻回報，百里坡空無一人！唐琬心中一凜，她命趙德再往前探路五里。

    一會，趙德再返，向唐琬報告：“少夫人，前方五里路仍不見少爺人馬，而且也無趙武蹤影！但三里路外有一驛站客舍。如今太陽落山，小的建議少夫人先至驛站休息，明日天亮再前行。”

    唐琬沉默片刻，同意了。

    此乃荒郊，能有驛站客舍算是不錯。盡管它不比城內(nèi)的客棧整潔舒適，但總比睡野外強(qiáng)。臨近過年，許多來來往往的旅人選擇于此馬馬虎虎地度過一晚。

    唐琬望著桌上甚為艱難才湊夠數(shù)的三盤菜，嘆了口氣。出發(fā)時的從容與樂觀，在百里坡時已消失盡殆。未知夫君于前方發(fā)生何事，是兇是吉，教她食不知味坐立不安！她于房內(nèi)心神不定地踱步游走，就是不湊近飯桌。

    “少夫人，此地方此口糧，沒法子的了。您好歹吃一些？明日還要趕路呢。”小桂輕勸。

    “我沒事，經(jīng)得住。其他人安頓好了？”

    “算是安頓好了。此客舍房間不夠，近日返鄉(xiāng)過年的旅人又特別多，隨仆與護(hù)衛(wèi)不得不擠在一個小房間里過一宿，馬夫更是直接在馬廄里睡了。”小桂如實稟告。

    聞言，唐琬焦慮不安的情緒又沉了幾分，“此事怨我，苦了大家了。”

    “少夫人莫自怨，咱們當(dāng)下人的，任怨任勞。抵饑挨渴露宿荒野，不算什么。大伙只求少爺與少夫人能平平安安就好。”

    是呀，平安就好！可如今毫無夫君的消息，委實叫人擔(dān)心！

    “小桂，你說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