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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催了好幾回:“前輩,您到底在做什么?” “老身……在查……時辰……返陽的……”太極放緩著節奏翻書,放緩著語速說道:“查到……之后……你帶她下……凡……重投尸……身即可……” 小狐追問:“那您可查到了?咱們已經等您老人家兩個時辰了。” “……有了……壬申年……十月初七……丑時……七刻……紹興趙府……” “曉得了,趙府的靈堂對不?小狐帶著恩娘于那個時辰回去,就行了?” “對……” “好!恩娘,咱們出發!” “謝過太極星君!” 片刻。 “呀……不對……應是……丑時……二刻……誰把……這七字……寫得……像二字?” 太極星君邊念道邊抬頭,可當他終于完全抬起頭時,那兩小仙早已不見仙影。 “哎呀……糟……糕了……”那張潘安臉,久久才刷過一絲不安。 凡間,紹興趙氏宗室墓地,壽山崗。丑時,除卻崗上某處像著火般通亮,其余均一片漆黑。 八個執殮人,在仵作的“一二三”指揮聲下,照著火光,齊力把棺木抬起,穩步鑲入早已挖好的新墳坑內。 趙士程提著燈籠,面無表情地站在兩丈遠外,他身邊圍了一圈同樣提著燈籠的趙府家屬家仆。偶爾地,他麻木地望向新墳坑旁新置的石碑,上面鮮刻著“趙氏嫡孫媳婦唐氏之墓”,目光再茫然地收回來,望向那伙全不認識的陌生人,把躺著他的妻子的棺木安置深埋于那個淵坑里。 深秋,半夜,一陣涼風冷颼颼地劃過,燈籠里的燭苗,晃了又晃。好幾個膽小子的,總以為此乃“陰風陣陣”,而不禁抓了抓領口,往人群中瑟縮了一下。 四周異常死寂,沒人說話,乃至大伙,不論遠近,均清晰地聽見泥土砸落到厚實的棺木上的悶響。 一下一下的,撞擊著趙士程的心。 天上的仙家,會聽到此時凡間的壽山崗半腰上,傳來一道劃破夜空的驚呼――“咱們來晚了?!” “不晚!” 唐琬使出最大內勁的仙力晃法,驟然從百丈外晃至新墳坑邊。方才她與小狐在山腳看到此處的火光,直料趙府人馬定當于此! 她于坑邊穩了穩魂魄,回頭顧盼,只見小狐正飛身趕來,并沖著她喊道:“快!跳下去!要回您的rou身!” 唐琬點點頭,笑著跟她道別:“小狐仙家,這段日子,辛苦您了!三年之后,妾身下地府,恐無緣再與您相見,保重!” 未等小狐回話,唐琬就毫不猶豫地往墳坑一躍,魂魄隨即消失于棺木之內。 小狐沖至墳邊,喘著氣,俯著身,瞪大眸子望著已經被一鏟一鏟的泥土漸漸遮蓋的棺木,情/難/自/制地大喊起來:“恩娘!恩娘!” 沒有回聲。魂魄歸位,恩娘應能應付,但恢復rou身之后的凡人,何來能耐砸開這死沉的棺木?除非棺外的人聽見里面的嘶喊呀!而此處,她回頭環顧一周,大把趙府的人圍著,當中趙士程站在正中,她便疾步直奔向他,于他耳邊大吼:“恩娘在里面,她要活過來了,你快去救她!” 可惜,即便十個小狐一起大喊,趙士程亦不可能聽見。 此緊要關頭,可把她急死!都怪那萬年老海龜太極星君,她與恩娘在太極星君府候了足足兩個時辰,卻竟換來他的誤指時辰,坑害了恩娘! 何來丑時七刻?她倆悠然自得地依時到達趙府,原以為一切按部就班不慌不忙,誰知,唐琬的尸身早被入棺抬走!小狐生平第一回吐臟話:“去他娘的太極星君!” 兩小仙于趙府靈堂內窮發急,束手無策。誰都知曉,入棺木了,下一步定是埋葬呀!假若尸身被埋,那她唐琬要返陽,得做夢去了!天君說道,機會僅有一次,錯過再無!唐琬知道趙府于紹興有宗室墓地,名叫壽山崗,可是,那壽山崗到底在哪,她毫無頭緒呀! 嫁予趙士程四年,有兩年的清明節,她臥病,無需去行祭,其余兩年,她坐在轎內昏昏沉沉地任由家仆抬去崗上拜祭先祖,從不詢問亦不關心,此壽山崗在紹興哪個角落。 后悔!此時此刻直捶胸口,都自覺太便宜自己,她恨不得撞墻磕頭!唐琬閉著眼,雙手揉著太陽xue,強作冷靜。仿佛揉了一百年,終于揉出頭緒。她十萬火急跑去趙府門,聲聲喚叫門神守衛大哥。 來不及解釋,來不及求情,求不及哭訴,唐琬一把抽起守衛大哥的鐵甲衣領,脫口急問:“壽山崗在哪?!” “快說!”外加小狐一把焦灼的援聲,門神守衛目瞪口呆地抬手指了個方向。 慶幸有仙力晃法,否則單憑徒步追趕,恐怕這深坑新墳被填得嚴嚴實實時,她倆仍在沒命地趕路! 小狐圍著趙士程喊了一圈,毫無作為,她便學著恩娘那般,閉目,強作鎮靜,手揉太陽xue,竟湊效地揉出一個主意來!那便是尋個普通的凡人rou身,借其的嘴巴提醒趙士程。 此處,一幫趙府家屬,不少是皇族宗室后裔,身攜先祖金環,她無法輕易借用,唯有向家仆奴婢下手。盡管她憂心,一個家仆奴婢說的話,他們未必會相信,但死馬權當活馬治了! 小狐掃視了一周,尋定目標,正要念訣時,趙士程一個激靈,身子輕顫,星目隨之睜大。他倒吸口氣,將信將疑地邁步走向新墳坑,并下令道:“慢著!” 仵作與執殮人,以及趙府其余家屬家仆,跟小狐一樣,愕然地頓住一切,望向他。 趙士程一步一步行至墳邊,蹲了下來,側著頭,耳朝下方地聆聽什么。片刻,他臉色驟變,接著整個人跳進坑里,嚇得四周牛高馬大的執殮人,以為他撞邪,心生恐慌地急急后退了數步。而趙府眾人則速速圍了上前,看個究竟。 趙士程趴在棺門之上,雙手迅速地扒走一處的泥土,再俯身貼耳聆聽,越聽,臉色越煞白,眼睛瞪得越大,他果真撞邪,竟念道:“琬兒?” “琬兒在喊……她在里面喊……”他被鬼魂控制了一樣,口中吐著不可思議的說辭。 “大哥,你想多了,嫂子早已……” “士程,上來吧!” “少爺,節哀啊!” 隨殯隊至壽山崗的趙府家屬、家仆,紛紛上前勸說。趙府誰不知曉少爺待少夫人一往情深,可惜伊人已逝,少爺再傷心亦不能如此荒謬啊! “別吵!是琬兒在叫,她在里面拍打,開棺!”趙士程沒被眾聲削弱自身的判斷,他直起身子,嚴聲命令。 “趙少爺,這……” “趙少爺,您是幻聽呀!人死不能復生。” “少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