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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桌的幾個男同學女同學在討論高考結束后要去哪里玩。木子跟他們算不上十分熟悉,想著自己的題目也解不出來,干脆從課桌格子里拿出蘋果來啃,一邊聽他們幾個搶著爭著發表自己的見解。 周逸不知何時走到了木子的前座,她反身坐著,撐著下巴也和木子一起聽隔壁桌的幾人聊天。 木子拿筆戳戳她的胳膊,問:“干嘛?” 周逸收回視線,看一眼她,忽然湊近了,笑瞇瞇地問:“誒,木子——你們家在合鎮啊?” “對啊,怎么了嗎?”木子一個蘋果剛好啃完,她咬完最后一點果rou,將果核扔進掛在課桌邊上的垃圾袋里。 “沒怎么。”周逸若無其事地搖頭,說完,她再次問,“那你認不認識一個姓陸的人啊?” 木子怔了一下,她看著周逸的眼睛,心里微微不安,總覺得她是知道了什么。 她頓了頓,問:“你為什么這么問?你是不是……” 周逸沒看她,低著頭,一下一下玩著自己的手指。她的發際線有些高,她有常年愛扎高馬尾的習慣,所以前額那處頭發看著總是緊繃繃的,元氣十足卻也帶著幾分兇。 她還在玩自己的手指,沒有停下,同時說:“我今天聽我jiejie說起的,她說你和她見過面,我都不知道這回事,還挺驚訝的。” “你jiejie?”木子皺起了眉,心里疑惑更深。 “嗯,你認識吧?叫周芷——不不不——叫陸芷。” “她不是陸頫哥哥的meimei嗎?怎么……”她話說了一半,突然沒有勇氣說下去,她覺得自己正一步步靠近真相,然后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周逸沒有發覺面前木子的異樣,顧自說:“原來你認識我姐夫啊——那是因為他們陸家需要個優秀的媳婦啊!我jiejie小時候就被我爸爸送到陸家去了,后來就一直在他們家長大。我mama說,等我jiejie在美國的學業完成了,他們就會結婚了。” “結婚?” “嗯。”她點點頭,“我姐夫家特別有錢特別有背景,就我們學校的校長啊,都得跟他們家攀關系,我初中成績其實不算太好,按道理直取是進不來一中的,也是我姐夫家……” 木子明白了,之前困擾著她的無數個問題,原本已經打成了死結,一瞬間所有的問題都有了答案,頃刻豁然開朗。 難怪陸頫的mama跟她說,陸家需要一個能照顧陸頫的人來照顧他的余生。那話如此篤定,她竟然沒有想過,陸家人其實心中早已有人選。 而那個人選不會是她——不會是她葉明木子。 “陸頫沒跟你說過嗎?我可是他女朋友啊。” “她不是我的女友,她是我meimei。” “又跟你那個meimei打電話呀?說什么呀?” “沒什么。” 后來的幾十天,她過得更加艱難。 她的精神一日日消沉下去,吳老師將她叫去心理輔導室好幾回,家長也來了好幾遭,但都無事于補。 她不大吃飯,大多數時候有興趣進食,她也只是吃兩口白飯就回房間看書,李水英在旁邊看著也不知道她看沒看進去。 李水英和葉守昌以為她是因為他們不讓她和陸頫在一起,于是兩人輪換著給她做思想工作。 那兩周陪伴她的更多是沉默。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張溫儀來找過她,跟她說不冷不熱的話,那天……陸芷也在。 五月末的一天夜晚,葉守昌推門進來給她送牛奶,杯子放在她手邊,杯壁溫熱——是他剛剛泡好的關懷。 那溫度燙得她想流淚,她忽地開口,叫住了自己的父親:“爸,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一夜傾談,彷佛是下決定前給自己后悔的機會。最后她還是,在愛情的那張白紙上寫下答案。 一畢業就離開,不再去等什么人。 后來的那幾天她眼淚也很少,身體卻一日一日消瘦下去,成了個紙片人,出現在六月份那次人人重視的考場上。 走過無數遍的考試程序,她將要走最后一遍。 終于來到了八號下午的那一堂英語考試。 聽力。日復一日令人厭倦的選擇題和ABCD。幫李華寫完最后一封信,就此作別。 英語考試的最后一道鈴打響,四堂考試結束,給她的十二年為未來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畫上了句號。 不太完美,可也剛剛好。 快要到夏至,白晝長的幾乎要侵占整段黑夜。 她失神地離開自己的考室,在中庭的空地里回看自己呆了一年的教學樓,心里空落落得,一會兒又覺得茫然。 好多人從她身邊擦身而過,他們臉上都帶著不同的表情。他們之中,或許都有了決定了,但大家看上去總歸是輕松不少。 她抱著自己的考試用具和各種證件回他們的陪讀樓,回去的路上看見徐雯。 徐雯在路的另一條頭對她笑,木子才恍然自己似乎很久沒有見到她。 高考大家都不允許穿校服,徐雯當天穿了一條藍白色格子的連衣裙,地中海瓷塊的風格,異樣的好看。 木子看著她,眼睛發熱,伸手跟她揮了揮,徐雯也向她招手。 兩人都有點犯傻,卻都覺得彼此有點可愛。 木子高喊她的名字,在夏季的風里,輕輕和自己的朋友告別:“徐雯——畢業快樂——” 龍應臺說的,一件事情的畢業,永遠是另一件事情的開啟。 于是她揮揮手,作別青春的美夢和故地的云彩。 葉守昌在她高考一考完,便帶她回了合鎮。依舊是借的別人的車作為代步工具。 回合鎮的路上,她看著地勢開始起伏——車漸漸開入那個為山巒環繞的小鎮。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看了一年的這路上的風景,在她眼中越來越陌生。 她想起去年她從廣州回合鎮,比這個時候要遲一個月,是06年的七月。但那時氣溫并沒有比今年的氣溫高多少,大約是地理書上說的全球變暖的原因。 車子經過陸家門口,陸家的大門微微開著,三井不在門口。陸家的正門門板好像重新上了一次漆,看上去要比之前新很多。 她好像預見了離別。 六月八日,注定就是說告別的日子。 后來她每每回想,都只記得那天的天空特別藍。那種藍色能映染湖水,讓湖底招搖的水荇都黯然失色。高積云在天空中打滾翻騰,彷佛高空也有風吹動。 她仰面閉上眼睛,享受那一刻不完全的黑暗,覺得是一次生命在低聲道別的儀式。 于是—— 她不要再偷偷地想念——所有的一切。 陸頫近幾日身體不太好,舊病纏綿,使得他這幾天都在床榻上度過。他被病痛害得一陣醒一陣睡,恍惚間醒來好像聽見木子的聲音。 今天應該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