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爹說的話，沒有道理不認(rèn)同，只是，心里空空的少了什么。晚飯只略微吃了幾口，家人當(dāng)她是白天受了些驚嚇，只讓她早些休息。

    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房間的，回過神已經(jīng)是掌燈時分。含香見月娘一直坐在床頭沉思，怕打擾了小姐，此刻房間里只點了一盞燈。

    昏暗的光線讓月娘有片刻的恍惚，白日船艙里的一幕如在眼前。那深邃的目光，身上還有著陽光的味道。

    迅速的搖了搖頭，再在眼前浮現(xiàn)的，是袁禾清晰的笑臉，于是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自己的身世背景，給袁公子做妾也還勉強吧。不對不對，胡亂想什么呢，好好的女兒家，憑什么給人家做小妾，讓爹知道非打死自己。

    只是，說書的常說才子佳人，不知道和這袁公子是否有緣再見。

    夢里，還是那個十五六歲模樣的姑娘，不時向來路方向張望。周圍暗黑陰冷，辨不出任何其他事物。遠(yuǎn)遠(yuǎn)望去卻清冷如冬日的梅花，烏黑的眸子深處閃耀著熾熱的光芒，讓整個人在周身清冷的氣場中，分外鮮活。接著自己又不知從何處摔了下來，一直下沉著，仿佛永遠(yuǎn)落不到地面。

    從來夢境不斷，但結(jié)尾都是這樣無止境的下落，明明只是驚嚇，但心好疼好疼，難過痛哭著直至驚醒。

    “小姐又做夢了”含香聽到屋內(nèi)的聲音，進(jìn)來為月娘擦了擦入鬢的淚水。

    深深吸了口氣，月娘平緩著自己還在抽搐的呼吸，嗅到陽光照在身上那種暖暖的味道。

    “被子白天晾過？”

    “白天咱們出去了，今天就拿去晾。”含香再次幫她掖了掖被角，見月娘又閉上眼睛似是睡著了，悄悄退了出去。

    聽含香退出去了，月娘又睜開眼，借著皎潔的月光，打量著屋內(nèi)熟悉的擺設(shè)，再確認(rèn)了下自己剛剛確實是做夢。這夢做了好多年，被這失去平衡的下落驚醒過太多次，仿佛還有什么，但是每次醒來，也只記得一些零散的畫面。

    再想到嫁人，月娘又有些惆悵，只要爹在旁邊指導(dǎo)一二，生意我也是有能力打理好的。真的就這樣嫁人了嗎，為何這么不甘心呢。

    再無睡意，月娘微微嘆了口氣，輕輕起身打開窗戶，讓月光直接照入屋內(nèi)。

    對面屋頂仿佛坐了個人？雖然今夜月光很亮，但因為太過意外，月娘還是不確定自己看到的。揉了揉眼睛，再次看去，果然是坐了個黑衣人，月光下仰頭喝了口酒，然后向這邊望了過來。見自己正在看著他，那人勾起了嘴角。

    那眼神，那笑，是他？如果說白天遇到，自己大約真認(rèn)不出，不過在現(xiàn)在這種光線下，一定不會錯。

    “該死，怎么追到家里來了”月娘心中忐忑，想了想還是不要聲張，趕快關(guān)上窗戶躺倒床上，想起白天船艙里的一幕，惱的用被蒙了頭抓狂起來。

    第5章 可記得我

    袁禾回到家，到書房向父親請安。

    護(hù)國公一臉正氣的說道，“聽說你特意安排護(hù)送一家茶鋪小姐回家，可有緣由？”

    “孩兒.一時為博取世名，現(xiàn)在想來是唐突了?！?/br>
    “恩，凡事過猶不及，世名固然重要，但切莫落人口實。”

    “孩兒記下了?！?/br>
    “圣上如今對我袁家日漸疏遠(yuǎn)，雖然憑借袁家在京城中的名聲，讓圣上仍有幾分贊賞，但再不復(fù)你祖父在時顯赫。如今太子之位遲遲未定，你有何看法?！?/br>
    袁禾不會傻到直接幫老爹分析究竟哪個皇子會被立為太子。皇帝問兒子的都是帝王之術(shù)，這為官的問兒子的，當(dāng)然就是為官之道了。

    “王相偏重立長，李相偏向立賢，雖然李相沒有直接反對立皇長子，二人終究已有嫌隙。不過這些年來，皇長子對我袁家的態(tài)度，也確實不盡人意。”

    袁家本是軍功出身，袁老爺?shù)木粑痪褪鞘酪u來的。如今太平盛世，袁家早已交了兵權(quán)，二三十年下來，軍中也少有心腹，皇長子自然不會把心思放在這么一個已漸衰落的家族。雖說袁老爺積極奔走，始終有些難挽頹勢。

    “恩，你兩個哥哥在江南也帶了話過來，我也正在極力促成你和李相嫡女的婚事，成婚之前，不可多生是非。以你現(xiàn)在的清名，即便婚后，也要暫緩納妾，一切以大局為重?！弊o(hù)國公仿佛識破兒子原本想法，再次提點到。

    袁禾應(yīng)下，又閑話幾句后退了出來，只是一路上臉色生冷。

    天色已完，清冷的月光讓整個袁府都沒了溫度。路過花園，幾個小廝抬著一個布袋躲躲閃閃的向角門走去，袁禾喝令他們停了下來。

    “三公子，是太太屋里的草兒，前些日子染了風(fēng)寒，不想這幾日卻是去了。夫人怕府里人多嘴雜，讓趕快葬了。”小廝神色還有些慌張，但回話利落。

    袁禾沒再多說，抬手示意他們離開。轉(zhuǎn)身狠狠的看向書房方向。

    秦家家宅不大，月娘和兩個姨娘都在一個小院，因為上次碼頭的事，半個多月都被秦老爺關(guān)在院子里不許出去，每天也只能和姨娘們一起繡繡女紅泡泡茶。

    雖然不讓月娘出面打理生意，但秦老爺還是讓她學(xué)了如何泡茶，如今這一手功夫，總不辜負(fù)每年新到的這些上好茶葉。

    夏意漸濃，午飯后兩個姨娘吃了會兒茶便都說有些乏了，各自回屋休息。含香聽說挑貨郎今日帶了好多新鮮東西過來，和姨娘的兩個丫頭一起去后街挑選。月娘拿起剛剛繡好的荷包，撫了撫上面的一支梅花，爹說，自己出生那天，院里這樹梅花開得十分好看。

    頭上被罩了一層陰影，月娘抬頭，一男子已經(jīng)站在自己面前，迎著日光，有些看不真切。發(fā)現(xiàn)身邊已再無別人，月娘起身后退。不過換了角度，倒是可以看得清楚了。一身月白長袍，五官棱角分明，嘴角帶笑，明明不精致，卻十分好看，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經(jīng)有著說不出的氣勢，仿佛，哪里見過。

    見月娘后退，男子沒有上前，開口卻說“可記得我？”

    恍然大悟，原來是他！

    “你你來做什么？”月娘緊張的邊問邊看兩個姨娘屋里的反應(yīng)，同時張望是否有下人過來這里。

    男子神情中閃過了然與失落，“放心，他們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也回不來?！笨隙ǖ恼Z氣讓月娘又心安心又馬上緊張起來。

    看到月娘神情一再轉(zhuǎn)變，男子心情仿佛很好，“路過，看看你是否記起我了，這個送我可好？”突然拿過月娘手中的荷包，男子嬉笑的看著月娘。

    本來已經(jīng)有些說不清了，要是再讓他拿了自己的東西，不知道還會發(fā)生什么事。心里一急，只想上前去把荷包搶回來。向前一傾，手里卻撲了個空。剛想回身，卻被男子先一步抱了個滿懷，那感覺就是，又一次的投懷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