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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椒跟著羅氏只將秦連豹同亦要陪同前往的秦連龍送到了村口,就停下了腳步。 縱然不舍,可花椒明白,他們只能到此為止了。 秦連豹已有功名,送行的場合得留給場面上的人。 譬如說特地從方家趕來的回事處管事,譬如說錢運仁,譬如說李巡檢…… 就連京里郭掌柜,還有大通號汪三掌柜那廂,都在此之前就寫了書信過來,預祝秦連豹桂榜高中。 甚至于上回秦連豹去京口結交的那位清客,也寫了詩文過來給秦連豹打氣。 而這廂李巡檢等人,更是親自餞行,又奉上程儀。 尤其是李巡檢,還帶上了自家長子,一個身材魁梧的半大小子。 在秦連熊的白眼中,笑瞇瞇地將長子引薦給秦連豹認識。 那小臉黝黑的小子趕忙上前給秦連豹躬身行禮,磕巴了一句,才屏氣道:“小子在此謹祝世叔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秦連豹余光瞥了李巡檢一眼,笑著受了他的禮。 錢運仁在旁看著,就在心底長吁了一口氣。 ☆、第四百零四章 機敏 隨著秦連豹離家赴考,活了兩輩子,腦袋瓜難免有時錯亂的花椒已經鬧不清到底是她越活越小了,以至于“逆生長”地出現了一般來說,只有幼兒園小寶貝才會出現的分離性焦慮的情緒障礙的緣故。 還是即便老黃瓜刷嫩漆,嫩的似模似樣的,可到底還是阻止不了心理年紀年復一年的正常生長,已將人到中年的緣故…… 抑或她骨子里原本就同賈寶玉是一類人,素喜yy……好吧,也或者是更加直接粗暴的,到底秋風無意,添憂思。 忽的就喜聚不喜散起來。 即便這些年來,隨著大姐蒔蘿的出嫁,家里頭已是不可避免地應了一句詩。 萍波聚散頻。 而且隨著家里頭小兄弟姐妹們陸續長成的緣故,收離聚散的日子,還在后頭,怕是再難有闔家齊聚的辰光了。 天下本就無不散的筵席,何況若心常相依,何處不周旋,但愿此情長久,哪里分地北天南。 該懂的道理,花椒也俱都懂。 可對于現時今日的花椒來說,大都世界,最苦惟聚散。 哪怕知道秦連豹同秦連龍不過去趟省城而已。 花椒扳著短短肥肥的手指頭早就算了個明白了,往返路上花費的辰光,加上考試的九天七夜,還有等待放榜的十天光景,甚至于加上參加鹿鳴宴的幸事,也不過月余光景,不日即歸。 可花椒這心里頭還是難免空落落。 雖說送別時,花椒曾同哥哥jiejie們一道再三預祝秦連豹桂榜題名。 可實際上在花椒來說,秦連豹是否能夠更進一步,卻是完全沒有如秦連熊同秦連龍那般的企圖心的。 秦連豹能有如今的成就,已經讓花椒足夠與有榮焉的了。 她是純粹因著思念的緣故。 只不過因著情緒一時愣怔,郁郁寡開顏,以至于從來以五識靈敏稱霸闔家的機靈鬼,竟是在香葉的提醒下,才忽的注意到家中的異樣。 “那個人高馬大的黑哥哥怎的總上咱家來?”香葉低頭湊在花椒耳邊,皺著小眉頭不解地道。 花椒卻是愣了一記才反應過來,揉了揉耳朵,朝著香葉口中的“黑哥哥”望去。 歪著腦袋看了半晌,也湊在她耳邊同她耳語道:“李家大哥時常過來嗎?” 香葉就重重一點頭:“嗯,這個月就來了好幾趟了。” 說著根本想都不用想,就扳著手指頭數給花椒聽:“八月初一,祖母同伯娘們,還有我娘一道去崇塘上香,就是那個……”忽的察覺到這么說好似太沒規矩了,低著頭小小地吐了吐舌頭,就改口道:“就是那個李家大哥送回來的,后來秋分那天不是又送了風箏來么,前兒又說想同程師傅請教一二,只今兒不知為甚的來……” 花椒聽著香葉思路清晰,小嘴吧啦吧啦地念叨,左右眼皮就這么齊齊蹦跶了起來。 瞪圓了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正同方慶小麥、羅冀文啟諸人湊在一起,說著甚的“人高馬大的黑小子”。 花椒對這個在她看來,簡直就跟半截子鐵塔似的半大小子并不算熟悉。 說起來還是今年年里,李巡檢帶著他來給秦老爹秦老娘拜歲的時候,方才認識的。 據說是李巡檢的長子,學名李蹊,還不到弱冠之年。 當時花椒只覺得這黑小子身量極高,體格也極壯,好似隔著厚厚的棉袍都能看出脈大而勁的一身腱子rou。 若不是那張還透著兩分少年人稚氣同朝氣的黝黑臉龐,光看背影,再是不像還未弱冠的半大小子的。 只也就這么尋思過一回罷了,過去了也就過去了。 此后的這半年來,也一直不曾再見過,可哪曾想到…… 或是花椒的目光太過直白了,正側著身子說著甚的黑小子有些疑惑地望過來。 見是花椒,雖然詫異,卻仍舊好脾氣地朝她微微一笑。 又繼續轉身同方慶、羅冀說著武舉的事兒。 花椒歪了歪腦袋,就拉著香葉慢慢走近。 就聽他道:“……我念書不成,惟喜兵書,里頭計謀形勢,九變用間,足叫人嘆為觀止。我爹念書就不成,原還一心指著我文武雙全光宗耀祖,哪知我也不是念書的料,就斷了心思,略減書數,只叫我在策論武經上下功夫……” 花椒大感意外。 同樣感到意外的還有方慶諸人,尤其方慶,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當即就拉著他的衣袖驚詫問道:“李大哥,武舉也要考文嗎?” 黑小子就點了點頭,憨憨一笑,道:“是啊!”說著就解釋給一眾人聽:“武舉素依文榜程序,也得從童試一路過關斬將考到殿試方能成。而且從童試開始,俱都分三場進行。一、二兩場專試弓馬技勇,除了頭場要試長垛、馬射、馬槍、步射穿札、翹關、拳搏、負重等法之外,其次二場還得試營陣、地雷、火藥、戰車等項,俱稱‘外場’,必得弓馬嫻熟才能過。至于三場,也稱‘內場’,又叫‘程文’,試策一篇、論二篇,題目選自同,專試兵法、天文同地理……” 饒是花椒聽著那一長串的項目都聽傻了。 再沒想到這會子的科舉好像同她印象中的差不多,可在武舉上,竟然已經有了這般的遠見卓識了。 若是當今朝廷真的是這樣選材的,而且能做到制度嚴密、錄取公正的話,那是不是就能這樣設想,說不得就會對歷史產生極為深遠的影響呢? 花椒一時屏氣凝神,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越跳越快,方慶等人也懵然了。 尤其是文啟,頭一回意識到,同文科舉相比,武科舉雖然貌似不受重視,可艱難程度,或許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