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當初分家立族的事兒，這是絕對沒有商量的余地的。

    可前些天，他跟著那些個兵役、幫閑的，看的聽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枉他自詡從小生在崇塘長在崇塘，對崇塘諸事無所不知。卻不知道他們臨著這樣一方水土，明明沒有活不下去的道理，竟還是時有棄嬰甚至于溺嬰這樣的惡俗發(fā)生。

    那些個畜生不如的東西不但棄女嬰，也棄男嬰。不但貧家棄嬰，富戶亦棄。

    他原本還以為只有那些個實在是無力撫養(yǎng)的娘老子，或是窮兇極惡的無知愚民才會棄嬰。卻萬萬沒想到竟還有讀書識字明白事理，完全有能力撫養(yǎng)孩子的蒙館先生棄嬰的，究竟原因只因已有二子一女，已是足夠……

    這樣**綱常禮義廉恥一應不知的混賬東西，竟然也配教書育人！

    所以，他認了！

    甭管出錢也好出力也罷，就算被人當做冤大頭，他也認了。

    不是為了那些個傷天害理罔顧人倫的娘老子，只是為了那些個還不知道世道險惡的孩子。(。)

    ☆、第三百一十九章 保嬰

    而花椒此刻看著想到前事面色變換的秦連熊，這才忽的意識到，這里頭或許還有旁的緣故在的。

    只是不知道，秦連熊之前在外打聽小女娃爹娘消息的時候，究竟遇到了甚樣的事兒。

    就聽秦連虎已是道：“這主意自是好的。可一所育嬰堂，諸事繁雜，想要運作起來，恐怕并不是這樣簡單的事兒。”

    秦連豹也贊同：“大哥說的不錯，育嬰堂除了要有不小的場地之外，還要配有能主持日常事務的管事，孩子們也要配有保姆、**母，甚至于精通小兒之癥的郎中才成。尤其孩子長大之后，可能還要配有先生。否則總不能叫小資們長大后只能賣苦力，小丫頭長大后去做丫鬟童養(yǎng)媳吧！可這樣一來，人員的薪酬、孩子的嚼裹藥錢、房屋租賃修繕的費用，哪一項都不是甚的小數(shù)目。想要穩(wěn)定經(jīng)營下來，光靠咱們一家，恐怕著實不易的。”

    花椒看著秦連豹就有些愣怔，卻不知道這正是眼下育嬰堂出身孩子的常態(tài)。

    畢竟以現(xiàn)如今的醫(yī)療水平，育嬰堂中孩子的死亡率是相當高的。尤其是寒冬時節(jié)，比例更高。

    而棄嬰中很大一部分又是女嬰，她們長大后，因為沒有謀生的能力，又沒有家族依仗，所以出路中占比最大的就是被招為童養(yǎng)媳或是丫鬟。也正因為此，遭受到虐待的可能性也相當大。

    只秦連龍聽了秦連豹的話，當即就明白自家這個三哥，恐怕又將自家這套代入到育嬰堂了。

    可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兒，何況如此一來，育嬰堂的日子前程說不得比之尋常百姓家中還要好過，豈不是要助長棄嬰的風氣。

    據(jù)他所知，當今可曾明令禁止棄嬰的。

    想了想，便道：“那這樣一來，是不是也要設定一定的門檻，比如到底甚樣的人家才能寄養(yǎng)嬰兒。”

    秦連龍把重音落在了“寄養(yǎng)”二字上。

    秦連虎同秦連豹聽著，俱是若有所思。

    秦連鳳眼見兄長們都說完了，就道：“二哥有沒有去瞧過蓮溪的育嬰堂？反正我在京里的時候是見過一回天子腳下的育嬰堂的。”

    說著朝看見他開口，不由流露出兩分緊張之色的郭氏眨了眨眼睛，又“嘖”了一聲，搖了搖頭，道：“那些個孩子過的，面黃肌瘦衣衫襤褸，半點精氣神兒都沒有，可真不怎么樣。”

    秦連熊聽著就沉默了片刻，才道：“這是必然的，大多數(shù)育嬰堂都是靠著民間募捐，經(jīng)營上捉襟見肘是常事兒。何況就算經(jīng)營上不出問題，可育嬰堂的管事卻可能做假賬，或是虛報收養(yǎng)嬰兒的數(shù)量，以此牟利。上行下效，那些個**母保姆的，也很有可能侵占嬰兒的所得份例，謀求私利。所以這事兒，任重而道遠。”

    秦連熊越說越慢，情緒也越發(fā)沉重。

    確實如此。

    就說那些個**母吧，之所以舍棄自家的孩子去育嬰堂撫養(yǎng)旁人的孩子，還不是為了掙錢養(yǎng)家，還是窮的緣故。她們這樣的身份，不打育嬰堂的主意，又能打誰的主意呢！

    叫人恨都恨不起來。

    瞬間，在場諸人，就連郭氏都忽的靜下心來，細細思量，想要出一份力。

    花椒看著就抿了抿嘴，踮起腳尖，附耳同秦老娘道：“祖母，不能讓爹娘自己養(yǎng)娃娃嗎？我們可以給錢呀！”

    花椒早就想好了。

    他們的善意，只會給真正需要的人。

    雖然沒敢同秦連熊兄弟幾個這樣大手筆的往育嬰堂上想，卻也絕對不會因為流言蜚語惡意中傷，就裹足不前。

    她雖然沒有能力改變當下的生產(chǎn)力狀況，讓社會制度更公平，讓人人都有能力維持生活，可也想盡自己所能做點小事兒。

    深思熟慮之下，便起了這樣的念頭。

    現(xiàn)在提出來，也算是拋磚引玉了。

    而正在思量對策的秦老娘聽到花椒這話，自是為之一愣的。

    半晌反應過來，就攬著花椒溫聲問道：“我們椒椒也有主意是不是？那椒椒說說看，咱們應該怎么給錢呢？”

    眾人的視線就都落在了這廂娘倆的動靜上，秦老爹側(cè)身過來笑問花椒：“椒椒有甚的主意？可以同我們說說嗎？”

    正依偎著秦老娘的花椒聽著就站直了身子，看了看秦老娘同秦老爹，又看了看在坐的長輩們，重重的一點頭。

    想了想，往前邁了一步，道：“我就想著，我們是不是可以給那些養(yǎng)不起小娃娃的爹娘一些糧食衣服或是銅子兒。”

    頓了頓，又道：“每個月都給，可以先給上半年。叫爹娘們拿上這些來養(yǎng)活自家的娃娃。半年之后，要是還是養(yǎng)不活，或是不想養(yǎng)，或是對娃娃不好也養(yǎng)不好，那再把娃娃送到二伯說的育嬰堂去養(yǎng)活。但若是爹娘想養(yǎng)，而且還能養(yǎng)的好，只是因為沒錢養(yǎng)活，那就還是給錢叫他們自己養(yǎng)……”

    花椒越說越順溜，雖只是童言童語，可在坐的長輩們俱都沒有因為花椒年紀小就敷衍她或是輕視她。

    在她開口之際，就俱已側(cè)耳傾聽，甚至于還面帶鼓勵之色的望著她，讓她放心大膽的往下說。

    只饒是如此，還是任誰都沒有料到花椒這番話竟言之有物，并不是小孩子不懂世道人情的天真稚語，實際上已是考慮的非常周到了。

    一時之間，俱有些面面相覷。

    回過神來之后，又不免開始細細思量花椒的話。

    除了秦連熊如今從一個極端已經(jīng)跑到了另一個極端，認為許多娘老子根本就不配孕育兒女。其余諸人，俱是越想越覺得此舉或許真是可行的。

    秦連鳳略一思量，卻有問題要問，就道：“椒椒，那為什么是先養(yǎng)半年呢！”

    不是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