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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菜,這就是闔家今天的夜飯了。 正云里霧里頗有些不知所措的那撥孩子們被一路上向他們交代了一番稱呼的大堂哥領進飯廳,聞到撲鼻香味兒的同時,就看到了桌上的這份鴨澆面。 對于家里的小字輩而言,這份饒是他們都難得一嘗的鴨澆面,自是人間美味。 每逢九月黃花鴨正肥的時候,也會惦記。 卻也僅僅如此罷了。 饒是花椒亦是如此。 可對這十一個孩子來說,從未聽過見過嘗過的這一份鴨澆面,就在第一口清澈見碗底的鴨湯下肚之后,讓他們落胃的同時,也定住了那顆惶惶不安的心。 雖然此刻的他們或許還不能明白這樣的變化,可這份記憶,卻會一直保留在心底。(。)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夜話 夜已深,秦家大院內卻還是燭光點點。 西群房中唯一一間被辟為臥室的北間里,靠門的板床上,一個小小子正在睜著眼睛慢吞吞地翻來又覆去。 盡管已經足夠小心了,可還是驚動了里間板床上的小小子好多回。 終于忍不住了,小小子擁著被子朝外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閉著眼睛在蕎麥皮的枕頭上蹭了蹭,嘴里含含糊糊地喊了聲“石頭哥”,又打了個哈欠:“你怎么還不睡!” 那個被喚作“石頭”的小小子立馬不敢動了,又小小聲道:“我馬上就睡,馬上就睡。” 小小子就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只剛要睡,就聽到耳邊傳來嗡嗡嗡的聲音:“小和尚,小和尚,你睡了沒?” 小和尚就點了下腦袋:“睡了。” 石頭就笑了起來,趴在床沿上,壓低了聲音,也壓抑了心頭的雀躍告訴他道:“我就說吧,方管事是好人,肯定不會把我們送到不好的地方去的。你還不相信,你看,我沒說錯吧!” 聽到石頭說話,皺著眉頭很想把腦袋也埋進被窩里的小和尚倏地清醒過來,猛地睜開眼睛,借著一豆燈光,瞪圓了眼睛看著石頭:“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差一丁點,就差這么一丁點,就被你們嚇死了。” 眼見石頭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不禁翻了個白眼:“元寶和小扁頭那兩個傻瓜,作揖的時候竟然右手包左拳,我們差點都被那兩個傻瓜害死了。” 哪知石頭只眨了眨眼睛,小和尚一噎,半晌才道:“你知不知道,我們是男人,作揖的時候就該左手包右拳,這才是吉拜。反過來右手包左拳,這可是兇拜,是白事兒上人家吊喪才行的禮。好么,結果那兩混小子一上門就給人家來了這一下,人家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沒把咱們打出去你們就阿彌陀佛吧!” 又掖了掖被子,恨恨地嘀咕道:“幸好這家人家看起來確實和善,要是連累的老子睡荒郊野外,我非得揍他們一頓不可。” 石頭目瞪口呆:“怎么會這樣,那我明天可得好好教教他們才成。” 小和尚就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石頭卻沒覺得自己這話有甚的不對,已經伸手拽了拽他的被子,道:“那這戶人家真的是好人!”又搔了搔頭道:“和他們說的都不一樣。” 聽了這話,小和尚就有了片刻的沉默,半晌才道:“我也想錯了,我還以為這家是想收咱們做世仆的。” “世仆,甚的意思?”石頭又搔了搔頭。 小和尚看了他一眼,倒是沒說甚的,解釋給他聽:“世仆就是你要是給這家做了下人的話,你的子子孫孫就都得給這家人家的子子孫孫做下人。” 石頭點了點頭,就“哦”了一聲。 小和尚卻有些不高興:“你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 石頭就“啊”了一聲,一臉的不解:“什么反應?” 小和尚就不想說話了,牙縫里擠出一句“沒什么。” 不過心里頭揣著那些話,七上八下的,這里頭又沒人有這個腦子能同他商量個事兒,已是睡不著了。 和同樣沒有睡意的石頭大眼瞪小眼,半晌,躺平,盯著房頂的承塵同石頭道:“這家人,挺奇怪的。之前看到那堡墻的時候,唬了我一大跳,還以為甚的大戶呢!進來一看更是唬了一大跳,這宅子未免也太寒酸了,瞧著挺大,可哪哪都是光禿禿烏漆漆的,連點子磚雕石雕都沒有,更別提彩畫了,比我……”說著倏地掐了話頭,又道:“還有這家里頭,好像連個下人都沒有,甚的都得自己動手……真叫人想不通!” 石頭聽的仔細,只他卻沒覺得甚的奇怪寒酸想不通的。 方管事一早就同他們說過的,只要他們好好的,就自有他們的好日子過。 真的待他們很好,吃的飽穿的暖,只叫他們養身體,不叫他們干活。 可男兒不吃十年閑飯,他今年已經十二歲了,如何能光吃飯不干事兒的。方管事不給他活兒干,他就給田莊上的叔伯們打下手,方管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只是,原先還就他們幾個的時候甚的都好。可后來不知怎的,人越來越多,這事兒也越來越多,成天嘰嘰咕咕的,今兒一個說法,明兒一個說詞的,鬧得他頭都大了。 又有新來的小丫頭背地里說甚的“寧為大家婢,不為小家女”,還說那方家是蓮溪城里數一的大戶人家,就是那家里的丫鬟小廝兒都吃的油穿的綢,甚事兒不用干。要是能進方家,那才算是過上了好日子…… 后來他們這些人里就陸續有人被送走了,有小丫頭,也有小小子,誰也不知道被送去了哪里,更是說甚的都有。 他實在忍不住了,問過方管事一回,說是已經把他們送去他們想去的地方了,只是到底能不能過上好日子,就得看他們自己的了。 又問他想去哪兒,他是被方管事買回來的,當然是方管事讓他去哪兒就去哪兒的。 只想到這里,石頭突然又推了推小和尚:“小和尚,你怎么沒走?” 石頭這話說的沒頭沒尾,可呆呆躺在被窩里的小和尚卻是聽懂了。 想了想,道:“我為什么要走,我也會算賬呀,要不是方管事,我說不得已經病死了。他掏了七八兩銀子給我醫病,都抵得上我的身價銀了,好不容易把我救活了,總不至于再害我吧,我當然要聽他的。” “況且”,小和尚說著又撇了撇嘴:“丫頭小廝哪有吃油穿綢的,還甚事兒不用干,這是下人還是祖宗,人主家又不是傻。” 石頭就重重地點了點頭,他就知道小和尚是他們里頭最聰明的一個。 可到底又有些沮喪:“我也同他們說過了,可沒人聽我的。” 小和尚卻沒覺得有甚的好沮喪的:“不聽就不聽唄,我祖母常說,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咱們萍水相逢,哪里管得了這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