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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說的也是領她去過好日子,還說那地方吃的是油,穿的是綢,可…… 她已經(jīng)記不得被賣掉的時候究竟幾歲了,只知道娘親死的時候她五歲,五歲之后,一年一年的,她就記不清了。 只知道被人買來賣去了三回,這是第三回。 自是記得的。 那是舊年的一個落雪天,她穿了一件肥肥大大直灌風的舊夾襖,被方管事領了回來。 洗頭洗澡換上了絮的厚厚的大棉襖,就在這田莊上住了下來。 夜里頭被窩里太暖和,她時常被手腳上的凍瘡癢醒,就陸陸續(xù)續(xù)地聽同一張通鋪上的jiejiemeimei說這田莊是這里一戶很大的姓方的人家的田莊,她們卻不是要給那方家當丫鬟,而是要被送去另一家收養(yǎng)。 還說隔壁有幾個小小子曾經(jīng)見過要收養(yǎng)他們的人,又說不出今年,他們就得離開這田莊了。 她只覺得舍不得,自娘親去世后,她還是頭一回吃飽飯,還是白米飯。 雖然有jiejie說那是飯糕頭,是隔夜飯和著大米煮出來的,不是正宗的白米飯,可這又有甚的關系。 但后來又有jiejie們在被窩里偷偷埋怨說不想被人收養(yǎng),寧愿去方家當丫鬟。 卻不知怎的被方管事知道了,然后,然后那個jiejie就走了,卻把鋪蓋留下了。 她不知道那個jiejie是不是去方家當丫鬟了,但是后來方管事又特意挨個兒問過她們想去哪里,她當時覺得這里就已經(jīng)很好很好了,就說想留下來。 她就看到方管事朝她點了點頭,然后又帶走了兩個說是想去方家當丫鬟的jiejiemeimei…… 正尋思著,身邊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轉過頭去,就見剛剛那個被方管事拍過腦門的小哥哥湊了過來悄聲同她道:“你別擔心,方管事是好人,不會把我們送到不好的地方去的。還有那個會收養(yǎng)我們的老爺,我見過三次,也是好人,跟我祖父一樣,我們會有好日子過的。”(。)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安置 時近晌午,秦老爹同秦連熊駕著馬車方趕到方家的田莊上。 匆匆喝了一盞熱茶,又吃了兩碗飯,就預備回程了。 方良知道他們急著趕路回家,也怕天色晚了路上不便,自然沒有客套虛留。 直接叫了小麥,從他手里接過一本厚厚的小冊子。 從頭翻給他看:“秦叔,這是這批孩子的嚼裹開銷,我都叫小麥一筆一筆的記清了,銀賬相符,您過一過目……” 只不過,方良說著說著就有些臉紅了。 兩年功夫,雖說俞阿婆再三叮囑他寧缺毋濫,秦家的銀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 還在家里念叨著又要開河筑堤,又要建水碓磨坊,還要養(yǎng)這么多孩子……就算秦白芹就是搖錢樹,也禁不住這樣開銷呀! 他也挑來挑去,最后只給秦家挑出了十一個年紀大概在六七歲到十一二歲之間的孩子,八個小小子三個小丫頭。 可中途篩掉的卻不只十一個的。 這么些個孩子,從人牙子那買回來自要花銀子,吃飯穿衣又哪項不要開銷,尤其病了還得給他們瞧病,這么點兒大的小孩子,總不能叫他硬挺著。 能留下的自是罷了,可被篩掉的那一撥,不管是送去方家從不入等的小丫鬟做起,還是留在這田莊上做長工。身價銀子雖都算是折回來了,可吃穿嚼用已經(jīng)在他們身上開銷掉的銀子,卻是再沒地兒找補了。 他也是這才明白,為甚的那些個人牙子往往張嘴就是叫苦了。 雖說自有夸大的成分,可確實也不是甚的上下嘴皮子一碰的輕巧買賣。 開銷掉了這許多銀子,卻沒辦成多少事兒,面對秦老爹,方良自然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如何能不臉紅的。 秦老爹自是不會介意的。 方良為著自家的事兒忙進忙出的,費了諸多心思和工夫,他如何不知道的。何況這一番篩減,說到底也是為著自家,想著從根上避免隱患。 看都沒看那冊子一眼,只道:“你做事兒,我有甚的不放心的。” 又笑著問他:“你這銀子可夠?不夠的話可得說話!” 方良雖然知道秦老爹必不會說甚的,可這心里還是松了一口氣的,嘿嘿地笑:“夠的,夠的,自是夠的。” 秦老爹當初一口氣給他撥了一千兩銀子,說起來養(yǎng)活六七十個孩子一兩年的,總是不成問題的,哪有這樣容易就敗光了的。 又將冊子翻到最后一頁,從后往前翻給老爺子看,壓低了聲音告訴他:“這是我自個兒記下的。有從人牙子和孩子這打聽到的他們的出身、籍貫、姓名、年紀,被賣原因甚的。還有我自個兒觀察出的為人秉性,秦叔你帶著看一看,也好心里有數(shù)兒。” 秦老爹接過冊子看了一眼,又頗有些意外的看了方良一眼。 不過眨眼的工夫,也就了然了。 雖說方良在他面前總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想到甚的說甚的,有時候簡直就是口無遮攔。可實際上這孩子如今在方家,也算是說的上話兒的一員大管事兒了,自是歷練出來了。 不由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這記得好,我可得好好看看。” 只在一打眼,又翻到前頭看了一眼,打趣方良道:“只你這字兒,雖說已是進步了好些了,卻還得同小麥多多練習才成。” 說的一旁的小麥垂了頭想笑不敢笑,正好走過來的秦連熊已樂了起來。 他自是知道方良的那筆狗爬字兒的。 方良也知道秦老爹這是在打趣他,也是在提點他,一點頭,道:“都怪我小辰光不懂事兒,我爹要送我去念書,我就上房。現(xiàn)在總算嘗到苦頭了,字寫得蟹爬似的,走出去臉上都沒光,所以我現(xiàn)在正管著我家方慶練字。不管肚子里有幾本書,這字兒反正得寫好看了。”又問秦老爹:“秦叔,您說我現(xiàn)在再送了我家方慶去學塾里念兩年書,會不會太遲了?” 秦連熊聽著就不笑了,秦老爹看著方良更是不住地頷首,道:“只要肯學,甚的時候都不晚。只你得同慶兒好好說說,他愿意念,這才念的進,否則不過虛度光陰。” 方良就點了點頭。 秦老爹又看向秦連熊,秦連熊就道:“孩子們都安頓上車了,只是行李放不下,我看還得問良哥借輛車才成。” 方良自然沒有不應的。 立馬弄了輛牛車過來裝行李,又尋了個妥帖的車夫,親自送了秦老爹一行出了田莊,看著他們遠去。 有孩子挑起車窗上的簾子往外探看,方良看著,鼻子微酸。 一路顛簸自是不提,好在這些個孩子俱是吃得了苦的,就連三個小丫頭亦是團在一起一聲不吭。 一行人總算趕在天色黑透之前,到了家。 秦老娘領著兒孫們,早已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