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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遺憾據李巡檢目前得到的最新消息來看,秦連彪和他那三個同伙事敗后竟然沒有避出崇塘,而是大喇喇地在秦連彪七甲的宅子里躲了兩天,直到兩天前眼瞅著風頭實在不大對,才卷包袱跑路,還半點周折都沒有的被他們順利逃脫,暫且不知去向。 可不知為何,花椒聽到這樣的消息后,到底是在心底長出額一口氣的。 而不比花椒突如其來的輕松,家中其余諸人俱是沒有半點水落石出后的歡喜的。 花椒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秦老娘不過眨眼的工夫,就同老了五歲一般。 知道秦老娘這是傷心的。 秦老娘確實心口針扎似的痛。 她年紀大了,睡眠本來就又少又淺,可遭賊那天被那一聲大喝驚醒過來時,丈夫已經從床上一躍而起。 他們內室里為著晚上起夜方便,油燈已經徹夜不熄,她猛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丈夫一手卷了大襖披在身上,另一手已是從床頂上勾下了那桿跟了他四十余年的槍桿。 她當時就渾身一個激靈,耳朵里只聽得到自己怦怦的雜亂心跳聲。 她當年嫁給秦老爹的時候,秦老爹家無恒產,除了積積攢攢的一筆銀子外,就只有這桿藏得嚴嚴實實的槍桿了。 這將近四十年間,她雖常見丈夫耍槍保養,卻還是頭一遭看到這兩寸來粗,黑漆紋路表面的長槍桿上透著悠悠光澤。 屋外的所有聲音瞬間離她遠去,直到丈夫在她耳邊說了句:“外頭有動靜,你別怕,我去看看!” 她的五識才倏地回歸,聽到外頭窸窸窣窣的不知是風聲還是人聲。 心里方寸已亂,卻下意識地朝丈夫點了點頭。 眼看著丈夫快步出門,渾身顫栗地穿上衣裳,心里卻瞬間充斥著丈夫曾同她說過的滅族之禍,整個人卻很快平靜了下來…… 現在想來,那個夜晚,對已經經歷過山高水險的闔家大小而言,仍舊是個非常非常難熬的夜晚。 卻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結果。 而秦老爹雖歷經變故,聽到消息后亦是久久回過神來,也不比秦老娘好到哪里去。 秦連彪也是念過書的人,孝悌忠信禮義廉恥自是知道的,哪怕再不受教,小辰光讀過的圣人書都進了狗肚子,卻也自來沒有想過他真的會走上邪門歪道。 在心底長吁了一口氣,秦老爹已經不想去想,也沒有工夫去想他究竟在外做了多少惡事兒,緊要的是接下來的殘局又該如何收拾。 再三謝過李巡檢,秦老爹還是決定請他開具海捕文書。 不為別的,只是不想秦連彪一錯再錯,害人害己。 至于抓捕歸案后到底該怎么懲處,自有朝廷律例。 若他還執迷不悟不受教,他親自動手打斷他的腿,養他一輩子。 而李巡檢聽得秦老爹這樣說,也只略感意外。 他親自跑這一趟,無非是想告訴秦老爹,嫌犯已經確定,他應下的事情就算辦到了。 畢竟說到底也只是個盜竊未遂,就算逮回來也只能按著朝廷律例打頓水火棍,既不能刺字又不能流放。 當然,五十大板打下去,是打死,還是打個半死,這都是可以商榷的。 只到底這樁案子又不比尋常,人事主和賊人是宗親,朝廷有律例,可民間也自有族法家規。 從來村規民約,家法治輕不治重,家法自來濟國法之所不及者,最重者革除祠堂、永不歸宗為止。若罪不及此,才鳴官究辦。 這個案子究竟怎么算,他得聽一聽主家的。 不過說起來,他這都多少年再沒親手抓過蟊賊了,他那牢里關著的有限幾個小蟊賊,無一例外,全都是崇塘上的賊頭抓了送來的。 天大地大,規矩最大,這天底下一行自有一行的規矩,哪怕不見天日的勾當亦是如此。賊雖是民間公害,卻也早已自成氣候。那些個蟊賊一旦發現有人越界下貨,侵入了他們的管界,就會當即將人扭送巡檢司。賊不往官面上送人,自己的管界都看不住,他吃飽了撐的去抓賊。 崇塘鎮上自是罷了,從一甲到十甲都有嚴密的劃分。吃黑錢的不能吃白錢,吃商家的不能吃街坊。崇塘鄉間自然也有賊頭,這次被人眼皮子底下動了土,已在崇塘丟盡了臉面,就是他不開海捕文書,這些個賊頭也頭一個饒不過秦連彪去。(。)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后狀 只這樣的事兒,就無需同秦家人言明了。 李巡檢這會子得到確切答復,一點頭,打馬自去了。 而送走了李巡檢,聽著噠噠的馬蹄聲漸行漸遠,秦家卻遲遲沒人說得出話兒來。 外人自是不好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的,而自家不僅秦老爹秦老娘,就是秦家兄弟中,一向對秦連彪一百個看不上的秦連熊和秦連鳳,也是半點高興不起來。 可要說恨之入骨抽筋剝皮,好像也沒有。 他們是不喜歡秦連彪,這么多年的種種事端,早已叫他們冷了心,卻也從來沒想過他會去作jian犯科。 既是自己作死,天王老子都沒辦法,可家里的老娘妻女往后又該怎么處! 他生賊心伸賊手之前,到底有沒有想過他并不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他是頂門立戶的當家人,還有一大家子要cao持。 可他呢……哪里配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哪里配當人的! 秦家兄弟一個個臉色鐵青,姚氏妯娌幾個亦是面面相覷,良久緩不過這口氣兒來。 除了不敢置信秦連彪竟然自甘墮落到了這步田地外,更是可憐袁氏同孩子們。 沒想到還真被袁氏一語料定,秦連彪手里那銀錢來路或許真的不干凈。 心驚膽戰夜不能寐的日子,她們只這幾天都已經挨不住了。 可那家里出了個為非作歹的秦連彪,就相當于在全家老少頭頂上戳了一把刀,誰都不知道這把刀究竟什么時候會砸下來…… 一口氣堵在心尖,喉嚨里就像塞了團棉絮。 這感覺,實在是太憋屈了。 而正如秦家妯娌所料想的那般,袁氏哪怕一早就知道秦連彪就不是個善類,別說帶個風塵女子回來了,再無法無天的舉動她都不甚意外的,卻還是沒有想過他連自家人都能下手。 這還是人么,簡直就是禽獸不如! 想到這些天來秦老娘屢次關照她小心門戶,她哪里還有面孔卻面對秦家人,更對自己曾經拿過的那兩百兩銀子戰戰兢兢。 就算她想把這筆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贓銀的臟東西上交官家,可已是用來置辦了田地,她甚的時候才能還清。 六神無主之際,袁大嫂來了秦家。 她的面色也很不好看,如今秦連彪勾結賊人朝著同族宗親下手的風言已是傳遍整個崇塘了。連帶著舊年發財一事兒也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