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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不該受之恩,才讓事情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回頭我去問弟兄們一聲,愿意和我下山的,我帶著他們一起下山,從此與你們再無干涉。剩下來的……就都交給你吧……也算是我還了當年的恩。” 這是要心灰意冷地離開,把寨子徹底交給薛高揚了。雖然薛高揚本來的目的也是接手這個寨子,但是計笑之和紀融讓他的計劃提前了很多——也倉促了很多,沒有造勢,沒有醞釀,也沒有得人心,便匆匆上位——怕是難以服眾。 換句話說,薛高揚本來想扮豬吃老虎,這下子卻變成一頭真豬了。 計笑之瞥了他一眼,她倒是不討厭彭寅這個磊落的漢子,只是這種時候……他離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亂世江湖,也許無牽無掛的人活的還輕松一些吧。 但他始終沒有責怪過一句蕭皚,哪怕她一直利用他,哪怕他的真心一直被辜負。 彭寅向廳中各位抱拳,先行離開。 現在還剩蕭皚,薛高揚,紀融和計笑之,雖然只有四個人,但是關系卻錯綜復雜,每說一句話都很容易踩雷。 計笑之拿胳膊肘捅捅紀融,提醒他可以開始唱戲了。 “既然你和我們上山來了,我不殺她。”紀融會意,開口:“但是我會將她送到你大哥那里,反正她說到底是你們薛家的人,想必‘物歸原主’會比較好。” 這個損招是計笑之想出來的。薛高揚想要脫離薛家自立門戶,薛家卻完全不知情。薛家以為蕭皚是替他們辦事,但蕭皚卻是被薛高揚收為己用了。如果這時候把蕭皚送回薛家,薛家再這么順藤摸瓜地一查,薛高揚再想保持他那冰清玉潔的形象怕是就不大容易了。 “你們是……哪一派的?” 紀融再度神秘地往上指了指。 “那,狗皇帝!”薛高揚不顧文人形象地唾了一口,瞧著紀融冷笑:“事已至此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他沒有天子之相,很快就要坐不穩位子了。你們最好另擇明主。” 這薛高揚和蕭皚果然是主仆兩人嗎,思維方式一模一樣。 “Three, two, one, a. ”系統給計笑之倒計時。 “影后”計笑之瞬間進入狀態。 “什么!你是皇帝的人?”她猛然從紀融身邊跳開,一只手捂著嘴,一只手捂著胸口,裝作一副被驚嚇到的模樣:“我……我真是看錯你了!” 聲音顫抖,泫然欲泣,楚楚可憐。 紀融的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而后冷冷地看向她:“是又如何。” “我……我以為……你……”計笑之努力憋了憋,終于憋出來兩行清淚,要掉不掉地掛在臉上,然后顫著手,準備掩面逃走。 紀融不甘示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哼,你們今天一個都別想跑。” …… 深夜,月朗風清,萬物寂然。 寨主的突然離去并沒有造成蕪山的混亂,一是因為時間過短,大家還沒怎么發現異樣,二則是因為“軍師”突然回來了,并在紀融“不聽話就砍了你主子”的威脅中,強作鎮定地組織寨中事務。 薛高揚被“關押”在一間類似于庫房的屋子里,難以入睡,在灰塵飛揚中,小聲地咳嗽著。他本來就是個生性多疑的人,經歷過今日匪夷所思的事情,自然腦海里有理不清的千思萬緒,一會兒擔心自己的未來,一會兒又擔心蕭皚會背叛自己,對薛家暴露自己的真正心思…… 他忽而又想到,如果紀融真的是皇帝的人,為何不直接殺了自己和蕭皚……莫非他那個手勢其實被自己誤會了?向上?大太監?還是…… 這間“庫房”只在頂部有一個小小的窗子,月光從窗中灑落進來,在黑暗中割出一方小小的潔白,看上去詭異又可怕。 深夜,適合沉思,適合睡覺,也適合……孤男寡女,共訴心扉。 門口突然傳來拉動鎖鏈的聲音,薛高揚警惕地轉過身去,只見那緊閉的鐵門突然被一只手小心地推開了,那只手白皙纖長,像是個姑娘的手。 計笑之躡手躡腳地開了門,又屏住呼吸走進去,對薛高揚笑了一笑。 她的眼睛有點紅腫,但是目光清澈,笑起來露出虎牙,俏皮而又天真。 “你?”薛高揚不清楚她是敵是友。 “抱歉。”計笑之走到他身邊,低下頭,沮喪道:“我被紀融欺騙了,他說你是皇帝看重的大臣,我以為你是皇帝的人,所以才幫著他害了你。” “你……什么意思?” “實不相瞞。”計笑之把自己先前對彭寅講的話稍微改動了一下,又拿出來:“我其實是京城紹家之女,我父親是前禮部尚書……” 說到這里,稍微對朝政有點了解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了。 果然,薛高揚的神色變了,不過還是有點半信半疑的意思。 “你看。”計笑之見他不信,干脆地撩開自己的衣領,扯到鎖骨處——少女潔白的肌膚上,有一道醒目的烙印,上面烙著一個“奴”字。 這是被打入奴籍的象征,也是恥辱的象征。 少女秀美的眸中又涌出了淚水,看上去真是可憐至極。 “滴!任務對象好感度15%” 看來他應該是信了,計笑之拉好衣裳,含著淚水強顏歡笑:“現在,你信了嗎?” “那你來做什么?”薛高揚的語氣溫和了一點。 “我從紀融那里偷來了鑰匙。”她抹了一把眼睛,輕聲道:“你快逃吧,紀融想要對你不利,但卻不會對我一個弱女子太過分。你下山之后一定要重整旗鼓,如果有機會……請替我報仇。” “滴!任務對象好感度21%” 在古人的思想中,家庭榮譽是極其重要的,計笑之既然身負滅族之恨,自然不可能與皇帝手下同流合污。薛高揚看向計笑之的目光更加溫和了,甚至帶著一點憐憫和疼惜:“你我二人,實在是同病相憐。我本是今科狀元……” 這么磨磨唧唧地還不肯走,想來是不打算走了。計笑之貌似專注地聽薛高揚講他是如何如何被皇帝折辱,又如何如何寧折不屈……內心卻只想嗤笑,這個人的心思,她早就摸透了。 自私而斤斤計較,偏偏又自負沒有人能看出來自己的陰謀,因此時時裝作一副嚴正模樣。 和計笑之想的一樣,在講完自己的身世后,薛高揚話鋒一轉:“如果逃跑,實在憋屈,倒不如我們想個法子,一起報復回去。我今日見你暗器功夫甚好,不如趁紀融……” 她暗器功夫甚好? 說白了,就是利用她去和紀融火拼,然后自己坐收漁翁之利,拿下蕪山罷了……他既不會忘記計笑之今日讓他狼狽,劫他上山的仇,也不會忘記借她的手去滅了紀融。 真是……打得一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