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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嫌屋里不透氣,窗扇開了條縫,有料峭春風自縫隙中鉆進來,說不上冷,卻讓人神清氣爽。 嚴清怡驀地想起來,這個人她曾經見過。 濟南府的凈心樓,陽光也是這般地照著他精致的容顏。 他唇角噙一絲淺笑,輕聲問:“要是我不賞呢?” 羅雁回回答說:“別擔心,七爺不賞,小爺我賞”,說罷遞給她一角碎銀子。 嚴清怡倏然心驚,感覺風似乎大了些,吹得她有些發冷。 這時,旁邊隨從抖開一襲斗篷給萬爺披在身上。 那斗篷是藍底聯珠團花的紋錦,系帶上墜著一對龍眼大的碧璽石。 毫無疑問,他就是魏欣所說,跟圣上一母同胞,自幼體弱多病極少出宮,而且是上次從水里救出她,卻被她一腳踢下去的七爺。 難怪呢,說起一帖難求的桃花會,會用那般渾不在意的語氣。也難怪,趕車的車夫會佩戴那樣珍貴的墨玉。 這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卻紆尊降貴地召見她。 難不成就為了幾件衣裳,就為了錦繡閣? 皇室受萬民供奉,有花不完的金銀財寶,穿不完的綾羅綢緞,他會將錦繡閣的生意放在眼里? 嚴清怡可以肯定,這位七爺根本就是來算帳的。 七爺能找出她來太簡單不過,宮外有錦衣衛,宮內有東廠,就是在京都找只狗也能找出來,何況她這個有名有姓的大活人。 不管是出自好心還是出自別的想法,總之他救了她,她卻將他踢進湖里。 該不會,他那時候落下的咳嗽到現在都沒好利索吧? 嚴清怡越想越心驚,膝頭一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低聲道:“七爺……” 蕓娘低聲糾正她,“是萬爺,不是齊爺。” 七爺解釋,“我在家中行七,叫七爺不為過,”低頭看著嚴清怡,溫聲道:“地上涼,你起來回話?!?/br> 雖然已經是二月中,天氣開始轉暖,可地面仍是濕寒冷硬。只短短這會兒工夫,嚴清怡已覺得寒意滲過膝褲,自膝蓋處絲絲縷縷地彌漫過來。 她不敢大意,忙站起身,后退兩步,低眉順目地站在蕓娘身旁。 直垂的劉海遮住了她半幅面孔,七爺只瞧見她白如編貝的牙齒緊緊地咬住下唇,印出淺淺的齒痕。而她的手垂在身側,下意識地攥緊了裙擺。 完全不是適才言笑晏晏的樣子。 七爺暗嘆聲,放軟了聲音再問:“三月三的桃花會,你想不想去?” 嚴清怡又咬下唇,不假思索地認了慫,“我去……” 第84章 七爺垂眸, 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茶盅上面五彩的圖案。 茶盅是他自宮里帶出來的,用了很多年, 早在坤寧宮的時候就用這只。他戀舊,用習慣的東西便不舍得換,所以搬到和安軒時,萬皇后把這一整套的茶盅都給他帶了過去。 茶盅是成窯五彩的,共六只,分別繪著斗雞、趕鵝、戲魚等圖樣。面前這只便繪了兩只抖著頸羽, 怒目相視的大公雞。 公雞羽毛艷麗,雞冠血紅,雞眼不過小小一墨點,卻逼真傳神。 往常七爺也喜歡捧了茶盅瞧著兩只雞, 可今天他的心思完全不在斗雞上, 腦子里整個兒都是嚴清怡如花笑靨和她極不情愿的回答。 分明她就是不想去的。 就好像在濟南府,她分明極想要銀子, 卻強撐著說,“隨公子賞, 公子芝蘭玉樹氣度高華, 這杏子能入公子的眼, 是它的福分?!?/br> 從沒有人像她這般, 當著他的面, 振振有詞地撒謊;也從沒有人像她這般, 有如此明媚純真的笑容, 只看一眼, 便讓人情不自禁地隨著她微笑。 七爺輕嘆,低低道:“你是不想去嗎?”聲音里,有著他也不曾察覺的溫柔與縱容。 青柏敏銳地察覺到,極快地掃了七爺一眼,正瞧見他唇角旁絲絲笑意。 七爺是個寬厚和善的人,以往對下人說話多也是笑著,可從來不像此刻這般,出自內心的歡暢與愉悅。 青柏吃了一驚,偷眼去瞧嚴清怡。 嚴清怡滿臉的不知所措。 七爺到底什么意思? 方才一再問她想不想去,話里分明是要她必須去的,可是她答應了,怎么聽著他又好像不讓她去了。 那她到底是說去還是不去呢? 思來想去想不出頭緒,只得賠著笑臉,小心翼翼地道:“要是七爺非讓我去,我就……要是能夠不去,我還想出一個法子,襖子的衣袖也可以做成蓬松的,應該會好看?!?/br> 很顯然還是不愿意去。 七爺笑意愈深,溫聲道:“不去也罷?!?/br> “這么好的機會,錯過太可惜了。”蕓娘脫口而出。 七爺笑笑,目光溫柔地凝在嚴清怡臉上,“既然不去,那就把你說的襖子好生做出來,過了三月三,嗯,就定在三月初八,把襖子送過來。你說說需要哪些布料,待會順便帶回去?!?/br> 嚴清怡心中一喜,忙應道:“初八之前肯定能做好。馬上到三月了,春裳還能穿兩個月,然后就得備著夏衫,我想要各色絹、綢還有紗。不用整匹的布,半匹已經綽綽有余?!?/br> 七爺點點頭,對蕓娘道:“找人去準備吧?!?/br> 蕓娘應聲離開。 一時屋里就只剩下七爺跟嚴清怡,還有那個緊貼著墻角,完全跟不存在一般的青柏。 他把蕓娘支出去,是不是要算舊賬了? 嚴清怡驟然緊張起來,腦子轉得飛快,該想個什么理由圓過去? 她記得七爺在水里死死地往下拽她,害得她險些喘不過氣,而且當時那種情況,她渾身上下濕淋淋的,衣裳緊緊地箍在身上,怎可能讓男人瞧見?再有,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說不定是跟羅雁回一伙來算計她的。 反正腦子里各種念頭混在一起,就是不能被他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免得牽扯不清。 眼下七爺問起,嚴清怡肯定不能說自己是有意的,事實上她也根本不知道是他,并非針對他。 如果早知道是七爺,借她一萬個膽子都不敢,更不敢穿走他那件斗篷。 實在沒辦法,就說自己腦子進了水,被驢踢了,什么都行,只求這位爺能高抬貴手放過此事。她愿意挖空腦汁,做出千件百件衣裳來賠罪。 正想著,聽到細微的碰瓷聲,嚴清怡稍抬眸,見七爺拎起茶盅蓋,淺淺抿一口,許是茶水涼了,再沒喝,復又放回桌上。 青柏見狀,上前端起茶盅走了出去。 這下屋里再沒有別人。 嚴清怡愈發緊張,心幾乎提到嗓子眼里,擂鼓般“咚咚”響個不停,不過數息,青柏走進來,想必是出去倒茶盅里的殘茶。 屋里多了個人,嚴清怡頓時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