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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贊嘆不已,伸手掂起一直大紅色絹花,“這可是照殿紅,你家里養茶花?” 嚴清怡驟然心驚。 照殿紅是很珍貴的茶花品種,前世羅家就養著兩株,她看得多了,所以才能輕易地做出來。 茶花不耐寒,冬天需要搬到專門的暖房里過冬。 因蘇氏愛養花,家里特地安了暖房。 如今她連件潞綢衣裳都穿不起,怎可能養得了名貴山茶? 嚴清怡只惦記著拿出手藝,把絹花做得精細逼真,多換點銀錢,卻沒想到會在這個關節露了餡。 她怎就忘了,蘇氏相中何若薰固然是因為她善管家,也因為兩人都愛賞花養花。 當初就是因為花會上能談到一處,蘇氏才真正動了心。 嚴清怡猶豫著,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第10章 結交 何若薰滿眼都是期待。 嚴清怡怎可能拒絕她,脫口而出,“豐臺養花的人家多,有戶姓韓的花農養得一屋好茶花,你可以去買他扦插的苗子,要是買到花枝,當年就能開花,要是別的枝子,可能得養三四年。韓家不但有照殿紅,還有醉芙蓉和紫重樓,都是難得的品種?!?/br> 何若薰越聽眼睛越亮,急切地問:“他肯往外賣?” “怎么可能?他愛花成癡,對茶花比對自己的孩子都要好,”嚴清怡沉浸在回憶中,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秋天,她穿緙絲襖子,披著大紅錦緞斗篷,跟蘇氏一道去豐臺挑花。 都已經深秋了,花圃里仍然是姹紫嫣紅百花齊放。 韓釗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人,母雞護雞崽一般護著那幾盆花就是不肯賣。后來,張管事就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酒壇子。 嚴清怡頓一頓,續道:“韓大叔有個毛病,見了秋露白就管不住嘴,尤其是府前胡同醉仙樓釀制的秋露白,他應允過的事情,再不會反悔的。” 何若薰連連點頭,“太好了,秋露白雖然難得,可也不是不能……如果我真能求來一株照殿紅,定當重金相謝?!?/br> 說到此處,瞧見嚴清怡儉樸的衣衫,毫不遲疑地褪下腕間鐲子,“……聽說你做絹花是供弟弟讀書,這個給你,多少能換點銀兩。” 她不愛金銀,頭上只戴朵碧璽石的發簪,耳垂綴著小小的碧璽石耳釘,此外就是腕間這串沉香木的手串。 好的沉香極難得。 嚴清怡怎可能收,笑著推辭,“姑娘可折煞我了,沉香有靈氣,是認主的,我也留不住,只能賣掉或者當出去,糟蹋東西是小事兒,更難為姑娘這一番好意?!?/br> 何若薰這會兒年紀尚小,不曾管家,聞言便有幾分猶豫。 旁邊有識趣的丫鬟笑著奉上一只繡了粉色桃花的寶藍色荷包。 嚴清怡態度不卑不亢,笑盈盈地接了,“謝姑娘賞?!?/br> 何若薰很認真地打量著她幾眼,忽而道:“聽你說話,應該是京都人吧?我也是京都人,家里在京都多少有點門路,你要有為難之事,不妨說一聲?!?/br> 前生今世,她竟然一點沒變,還是這副仗義豪爽的性子。 不得不說,蘇氏的眼光真好,何若薰跟二哥絕對能合到一起。 嚴清怡想笑,卻莫名地紅了眼圈。 不過數息,已調整好情緒,笑道:“我是土生土長的濟南人,因認識個京都回來的長輩,耳濡目染對京都稍有了解……家里的事情,也不是太了解,沒法跟姑娘細說。不過,姑娘要是得了照殿紅,能不能給我捎個信兒,讓我也跟著歡喜歡喜?!?/br> 別人家中的隱秘事兒,不對外人說也是正常。 何若薰并不在意,毫不猶豫地答應道:“行”,吩咐丫鬟準備筆墨,寫了自己的住址,“……我家里有三位哥哥,但我是長女,你要差人送信,就說給大姑娘就成?!睂懥T,將筆遞給嚴清怡。 前世嚴清怡入門時臨顏真卿的帖子,因為顏體結字端正沉穩大氣,而且顏氏一門忠烈,練字也要學其風骨,臨過三四年又臨。 這一世,只除了用炭筆畫過簡單的花樣子,還不曾正經動筆寫過字。 上好的羊毫在手,竟覺得有點不敢落筆。 深吸口氣,留下府學胡同老秀才的名諱與住址,“家里不方便,我弟弟在那邊讀書,可以帶回來?!?/br> 何若薰看她的字,問道:“你竟然臨過小鐘的帖子,是不是許久不動筆寫了?” 小鐘是鐘紹京,大書法家鐘繇的世孫,字體飄逸靈動,就是出自他手筆。 嚴清怡笑著應是,,因牽掛在外面的嚴青昊,不欲久待,分別跟李家兩位姑娘告辭,仍由桂圓送出門。 桂圓略帶羨慕地說:“三娘真是有福氣,竟然得了表姑娘青眼……你的情我記著了,我家姑娘每隔十天八個月就往去瑞祥轉轉,或者到水井胡同那邊的竹韻文具鋪子?!?/br> 嚴清怡稚氣地笑笑。 她的情可不止兩朵月季花,還有那個染花香的法子。 桂圓在李姑娘跟前提一句,肯定少不了賞賜。 耽擱這會兒工夫,已臨近正午。 炎陽高照,在地面掀起層層熱浪。 嚴青昊躲在墻邊陰涼地兒,焦急地朝門口張望,見到嚴清怡,小跑著迎上來,“姐,你沒事吧?” 嚴清怡笑笑,“好端端的,能有什么事兒?”抬眼瞧見旁邊的大勇,愣一下,“你也在?” 大勇不自然地撓撓頭,“我去問學武的事,經過這里正好看到阿昊?!?/br> 嚴清怡關切地問:“幾時開始,去了就能跟著學還是要經過篩選?” “說是先看看筋骨,不適合的不收,然后每兩月篩一次,把嬌生慣養吃不得苦的攆回去,三年下來,大概能留二十人。” 嚴清怡了然地點點頭。 正說著話,便聽“嘚嘚”馬蹄聲響,兩人策馬奔來。頭前的是位年輕少爺,約莫十七八歲,穿了件藕色長衫,身后那人則做小廝打扮。 看到路上有人,小廝突然躥到前面,揮著馬鞭吆喝,“讓開讓開,眼睛不好使,沒看到誰來了?” 嚴清怡忙往旁邊讓了讓,就感覺那年輕少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片刻才移開。 兩人在李府門口下了馬,門房小跑著出來,點頭哈腰地接過了年輕少爺手里的韁繩。 很顯然,是李家的公子。 嚴清怡沒多理會,跟嚴青昊并大勇一道回了涌泉胡同。 進得家門,嚴清怡偷偷取出那只荷包,里面竟是兩錠五兩的小銀元寶。 難怪她接過時覺得有些沉手。 可再多的銀子也比不過重新見到何若薰時的歡喜。 如果可能的話,她想通過何若薰打聽打聽羅家的消息,說不定跟前世一樣,娘親蘇氏仍然會相中她當兒媳婦。 這樣,她就有機會提醒羅家離陸安平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