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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周進一直把她送回了家。 遠遠的,他沒有上前,她也沒有轉身。方璃關上門的那一刻,眼淚忽然流下。她站在門后怔了許久,很想從門縫里看看,他會不會沒有走。 但是她忍住了。沒有意義。 第二天一早,方璃發現自己又感冒了。 她最近頻繁感冒,大抵因為那次流產真的傷了身體。在床上縮了大半天,熬到下午,她有點堅持不住,給陸思思打了個電話,一同去醫院。 打完吊瓶,方璃感覺稍好一些。 “你這次總算聽話了,沒再像過去拖拖拖,拖到最后才肯來醫院。”陸思思坐在她身側,給她遞來一杯熱水,嘆道。 “我不喜歡醫院?!狈搅дf。 “我也不喜歡醫院,但更不喜歡生病?!标懰妓颊f著,問:“你怎么又感冒了?” “可能天太冷了吧?!?/br> 陸思思抱著手臂,“是好冷啊,今天得有零下十幾度吧?!?/br> 兩人在病房休息了一會,方璃見時間也不早了,穿好外套,和陸思思一起離開。 最近冬季流感蔓延,醫院人爆滿,電梯門口全是人。方璃和陸思思等了兩撥,終于站到最靠前的位置。 “思思,今天麻煩你了?!彼粗娞堇锏牡褂?,說。 “這怎么會麻煩啊?!彼妓夹φf。 方璃自從離婚后,一直疏遠著教授,她也沒有別的朋友,現在除了她陸思思,真的是舉目無親。 電梯門“?!币宦暣蜷_,電梯里人不少,但應該能擠下她們兩個。方璃和陸思思松了口氣,立即上前。 人擠人,空氣不流通,方璃聞到一股濃烈的香水味,更是難受。她捂著嘴咳了幾聲,四周人紛紛看來。前面的女人也嫌棄地轉頭,目光相對,方璃不禁一怔。 上次見唐可盈還是在美術館,方璃已經快不記得的長相,但卻記得她的那些不實報道。 現在再見,妝容依舊精致,只是胖了一圈。 公眾場合,方璃也沒法做什么,冷冷瞪她一眼。 電梯下到一樓,人們擠來擠去,陸思思和方璃要去負一層停車場,并沒有動。 唐可盈在她們前面,她體型略寬,推推搡搡間,手里的病歷和藥掉了一地。 陸思思不知她們這些恩怨,只覺得唐可盈有點面熟,她向來熱情心善,東西就在腳邊,幫著撿了起來。 唐可盈神色微變,竟有幾分慌張,搶過東西,狠狠剜他們一眼才離開。 出了電梯,陸思思被瞪得莫名其妙,心情不悅,“誰啊這是?” “唐可盈?!?/br> “唐可盈是?”她想了幾秒,恍然大悟,“那個寫你的記者!” “對?!?/br> “難怪我覺得那么眼熟,就想不起來哪里見過?!?/br> 方璃想了想:“就哥…爆破那次,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應該是見過?!?/br> “想起來了?!?/br> 陸思思坐上駕駛座,往出口走。唐可盈的車子就在她們后面。 陸思思從后視鏡瞟了她車一眼,忽然笑了笑。 “你笑什么?” “讓她亂寫,該?!?/br> 方璃沒明白。 “我剛才看見,病例上寫…什么卵巢病…腫的…”她回憶,“囊腫?” 方璃對這些也不了解,搖了搖頭。 第89章 剩下的一段日子, 方璃再也沒有遇見周進。 里院最后還是拆了,飽經風霜的“天香里”一夜之間坍塌, 化為廢墟。 報紙登出了這片里院的相關報道。 建于上世紀初, 在二三十年代成為我市中下層市民擋風遮雨的主要場所, 沿用至今, 西式建筑融合了中式特色, 沿街道方向而建,方形, 四周建筑圍繞中間小院,坡屋頂,木樓梯, 紅欄桿,六格玻璃窗,層疊而不雜亂。 歷經風雨, 獨具風情, 市井氣息濃郁。 但是這些,都逃不過歲月的必然。 方璃沒有去看它拆遷,只是在那天去H大吃飯時,聽見“轟隆”一聲巨響。 她捏著筷子,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傷心。萬事萬物, 都有它生命的軌道和盡頭吧。 她只感覺很幸運,在這棟美麗而特別的建筑里, 擁有過一段那樣美好的回憶。 雙年展還在繼續, 一場雪后, 天氣越來越冷,呵氣成冰,臨近元旦時,許宋秋帶來了一個消息。 她的作品集和個人簡歷沒有問題,現在最重要的則是俄語,只要能通過過俄語二級,她就可以順利地前往俄羅斯念預科。 列賓美院要求甚多,預科一年,通過率20-30%,學制六年。 方璃在語言方面實在沒有天賦,過去的英語從小學學到大學,也勉勉強強是四級水平,更何況是從未接觸的俄語。 如果拿英文考試難度來算,那俄語的二級基本等于英語的專四。 太難了。 俄語考試迫在眉睫,方璃也急不可耐,A市俄語的學習環境也不好,她身邊只有一個家庭教師,進步太慢。 商量過后,方璃準備前往上海。 一來雙年展就在上海,她可以多去關注畫展情況;二來那里有專門的國際語言班,大家一起學,口語聽力也會大有提高。 反正就算不走,她也在A市待不了多久,順利的話,最后還是要從上海出發。 她已經做好一切打算。 許宋秋那邊自辭職后一直都在上海,聽見方璃的決定,更是欣然同意。 時間不等人,方璃很快買好一月中旬的機票。 臨走之前,她才發覺自己除了陸思思,真沒有什么親人朋友,大學期間也一直都埋頭畫畫,交際近乎為零。 她叫上陸思思,兩人選了家高級餐廳,一起吃晚餐。 餐廳位于二十一樓,落地窗外風景甚美,馬路上車流如織,熙熙攘攘,遠處,還能看見城市最繁華的海景,帆船中心亮著波紋狀的藍光,高樓大廈,霓虹閃爍,海面上被燈光映得五光十色,分外美麗。 方璃慢慢切著牛排,望著這一切,忽然就有很多傷感。 陸思思看出她的憂傷,“你真要走嗎?” “嗯?!?/br> “七年,不是說四五年嗎,怎么會那么長?” 方璃垂下眼睫,低聲說:“七年,那是運氣好,如果我語言不過,學語言再一年;預科第一年沒考進去,再加一年;還有畢業……” “行了行了?!?/br> 陸思思扶額,“你這么算得十多年了?!彼肓讼?,“不過也是,頂尖美院,培育過那么多大師,不是那么容易的。時間長,慢慢畫,也好。” 方璃揚了揚唇角。 “可是,璃璃?!标懰妓紘@了口氣,小心翼翼地,“你真的就打算……打算就這樣嗎?不再結婚了嗎?就這么……”她像是尋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