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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延燾貌似不信,「此言當真?某家今夜可是犯了滔天重罪。」 「牟斌出了大價錢換你的命,」丁壽長出一口氣,有些無奈,「你若死了 ,丁某不好交待,只得盡力保全了。」 呼延燾一抱拳,帶著幾分嘲弄道:「如此某家謝過丁大人了。」 「各取所需,不必客氣。」丁壽道。 「從小到大,無論闖出什么禍事,師叔總是替我消弭,只以為這次可以回 報他老人家萬一,不想最后還是……」呼延燾聲音漸小,頭越垂越低,似是陷 入了對往事的追憶之中。 丁壽卻等不及了,「呼延兄,今夜事情著實不少,丁某沒多少時間耽擱。 」 呼延燾霍然抬首,面帶慘笑,「下官不勞丁大人開脫,就此別過。」 仰天高呼一聲,「齊兄,小弟與你賠罪了。」呼延燾鑌鐵判官筆倏忽倒轉 ,瞬時間透胸而過。 丁壽身形一晃,趕至近前,呼延燾已然魂飛渺渺,回天乏術。 是條漢子,可這不是給二爺出難題么,牟斌那邊該如何交代,丁壽感覺這 糟心事一件趕著一件。 「大人,卑職等人該如何做?」楊玉湊上前道。 「老楊,今日事多虧你了。」丁壽暫且放下心事,展顏笑道。 「大人言重,您有萬歲御賜金牌,代天行令,卑職等不過分內事耳。」楊 玉躬身回道,隨即湊上前低聲:「何況兄弟們多承大人厚賞,海東之行才算沒 白白辛苦,殿廷上下銘感五內。」 「有心了。」丁壽用力拍了拍楊玉肩膀,高聲說道。 「大人,還需我等做何事?」楊玉問道。 丁壽從懷中取出數張銀票,向楊玉懷里一塞,道:「給弟兄們分分,今夜 放假,都去尋樂子吧。」 揣著銀票的楊玉有些遲疑,「今夜不需我等襄助……」 丁壽擺了擺手,「回家睡覺,皇城里沒什么大事。」 打發走了心中忐忑的楊玉等人,丁壽突然收了笑臉,冷聲道:「錢寧!」 「卑職在。」錢寧疾步上前施禮。 「石大人究竟怎么死的?」丁壽逼視錢寧道。 錢寧小心抬頭望了丁壽一眼,隨即快速低首,道:「石大人遭呼延燾脅迫 交出兵符,呼延燾喪心病狂,殺人滅口。」 「真的?」丁壽目如冷電,瞧得錢寧背脊冷汗淋淋。 「千真萬確。」錢寧一口咬死,狠了狠心,繼續道:「卑職斗膽一言。」 「說。」丁壽冷哼一聲。 錢寧突然撩袍跪倒,「大人年方弱冠便執掌北衙,今夜之后更將宏圖大展 ,石大人雖是才具平平,尸位素餐,畢竟無大錯失,有他執掌衛事,大人您何 時可得出頭,今日呼延燾所為,實是為您老搬掉了一塊絆腳石。」 「怕是也為你錢大人打開了一條通天之路吧。」丁壽笑著,頗有幾分嘲意 。 「卑職對大人赤膽忠心,天日可鑒。」錢寧以額觸地,久伏不起。 丁壽沒有出聲,緩步走到錢寧身前。 錢寧知曉,以丁壽之能,出手取他性命絕無逃脫之機,今日拿命一搏,生 死對開,面上雖不露聲色,身上冷汗已透重衣。 眼神緊緊盯著面前的粉底官靴,錢寧似已聽到自己心跳猶如重錘擂鼓,砰 砰亂響。 頭頂上突然發出一聲輕笑,「做得好,好生做。」 「謝大人。」錢寧如蒙大赦,連磕三個響頭,才站起身來,夜風一吹,只 覺兩腿發軟,恍如重生。 丁壽望著夜空皎月,輕聲道:「本以為今夜不用死人,沒想到死的個 便是我錦衣緹帥,世事難料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最長一夜(二) 四海居。 藍布門簾挑起,一身白衣的白少川施施然而入。 范亨驀地站起,急聲道:「大事可成?」 「幸不辱命。」白少川淡淡言道。 「劉瑾殆矣。」范亨興奮不已,坐下舉杯又飲。 「范公公何出此言?」白少川一副詫色。 「怎么,劉瑾喝了你白老弟的茶還有命在?」范亨不解。 「范公公說笑了,白某奉給督公之茶乃是親手烹制,用了數根長白老參, 督公飲后只會龍精虎猛,長命百歲。」 范亨倏然站起,「你,你竟然沒有下毒?」 白少川折扇舒展,輕笑一聲,道:「對督公下毒?范公公,你是小瞧了督 公呢,還是看輕了白某。」 「不重要。」范亨臉色鐵青,頗有幾分猙獰,「咱家對一個死人不會再思 量了。」 話音一落,范亨身如狂風飆起,雙掌如雷霆般向白少川劈來。 白少川一動不動,面上依舊風輕云淡。 「嘩啦」「撲通」兩聲,電閃雷鳴般的聲勢戛然而止,范亨連酒桌也未越 過,便摔了下去,裹著碎瓷酒水滾到地上。 「督公曾言,范公公的神風霹靂掌獨步武林,白某不得不防。」白少川緩 緩行至范亨身前,矮下身子,道:「毒自然是下了,不過下在這間房內。」 范亨死死盯著白少川,滿腔怒火似要將他燒成灰燼,偏偏渾身酸軟,提不 上一絲力氣。 「這」醉春風「是夤夜專為公公調配,幾乎耗盡了白某花圃內多年積攢的 花粉草汁,所以……」白少川輕輕搖了搖食指,「您老別再白費氣力了。」 范亨欲破口大罵,卻口不能張,只有狠狠怒視白少川,卻漸漸眼皮也沒了 力氣,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白三爺……」四海居老板有些害怕地立在屋門外。 「無須擔心,這里不會出人命官司的。」白少川扭身,丹唇輕啟,「煩請 老板為我尋副棋來,夜還很長……」 *** *** *** *** 乾清宮內。 朱厚照秉燭而坐,心緒不寧,雖說王岳回稟內閣已然同意只是貶黜劉瑾等 人去南京,可他總覺得將有大事發生。 正在忐忑不定之際,小皇帝突聞一陣雜亂腳步聲,馬永成等人以劉瑾為首 快步趨近,待一見朱厚照,便悲呼一聲「陛下」,一擁而上,環跪座前,連連 叩頭,嚎啕不已。 「老劉,你們快起來。」朱厚照見身邊服侍的奴婢們大放悲聲,心中也是 不忍。 魏彬牽著朱厚照袍子一角,哀嚎道:「奴婢服侍陛下多年,今后再也見不 到陛下龍顏啦!」 朱厚照連道不會,「朕已經和內閣幾位先生商量過了,你們只是貶黜留都 ,待過了風頭,朕一定召你們回來。」 「陛下,今夜奴婢等人便要碎磔喂狗了。」劉瑾眼中噙淚,悲聲道:「奴 婢等死不足惜,望陛下保重龍體,勿為奴輩傷心。」 「哪有此事。」朱厚照霍然動容,「朕并未下旨,遽出此言是何道理?」 「王岳等人勾結外臣,今夜矯旨調兵便要除掉奴婢。」馬永成搶聲道。 「奴輩怎會如此,今日為了你等之事老王還三進內閣值房,頗為辛苦,想 必是流言所致,勿要多心。」朱厚照很是不信王岳敢如此大膽。 幾人相互對視,齊齊看向劉瑾,劉瑾語帶嗚咽,道:「陛下,王岳與奴婢 等同侍陛下左右,其所進玩樂之物亦不在奴婢等之下,為何外臣僅欲害奴輩, 而獨恕王岳?」 「為何?」朱厚照也有些納悶,為什么劉瑾幾個這么招人恨,喊打喊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