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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深的目光落在屏風一側露出的兩只白玉茶盞上,一字不多說。季月咬了咬嘴唇,再不說什么,轉身到里頭去了。 蕭祐這才看到那兩只白玉茶盞,做工上乘精致,官窯出的,必定用來招待貴客。他暗暗驚訝于朱翊深敏銳的觀察力,而后問道:“爺是否早就知道這碎玉軒背后的主人是誰?” “嗯。”朱翊深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來,不打算多言,靜靜等著季月回話。 季月到了里間,敲門說道:“主上,晉王來訪,并且已經知道您在店里。他要小的來問問,他想去后院找柳公子,您是否答應?” 屋子里安靜了一會兒,傳出一個不緊不慢的聲音:“那小子還會來這里?真是稀奇。” “是啊。晉王如今統領京城兵馬,手里有金令,只怕我們也攔不住。您看,是否放他去后院見柳公子?小的找人盯著,不讓他們鬧出太大的動靜便是。” 屋里的人似在斟酌,然后才道:“罷了,我也不想卷入他們之間的事。你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記得把海棠的那處院子看住,別驚擾了其它客人。” “是。曉得的。”季月聽令離去。 她回到前頭的鋪子里,對朱翊深說道:“主子不想介入您和柳公子二人之間的恩怨,但也知道我們攔不住九爺。只不過碎玉軒是開門做生意的,招牌不能砸,還望您顧念一二。柳公子在海棠姑娘處,您應該知道地方,請吧。”她已經換了剛才進門時的輕浮模樣,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蕭祐不禁對她背后的那個人更加好奇。不過好奇歸好奇,不該他知道的事情,他是不會追問的。 后院猶如京中的大戶人家一樣,有個廣闊漂亮的花園,種著蒔花名草,各處庭院以廊廡曲道相連。一路上鳥語花香,卻鮮有人影,只有琵琶聲不知從哪處的院子飄來,好像是一首江南的評彈,曲調柔婉,透著春意無限。 蕭祐有些分神,朱翊深卻不為所動,徑自停在一個花瓶門前,抬頭看著那石匾上的海棠二字。 “就是這里。” 蕭祐暗暗覺得奇怪,王爺對這里實在太熟悉了。那些七彎八拐的道路,絕不是來過一次就能弄明白的。可是王爺又不像是那種流連花叢的人,要不然王府里早就有七八個妾室了。但這話不該他問,他便忍著不問,只跟著朱翊深走進去。 院子里的一處綠蔭底下,一位妙齡女子正坐在石凳上撥曲,柳昭坐在她身旁,閉著眼睛,手指有節奏地叩擊桌面,一臉陶醉的模樣。 女子聽到腳步聲,不知何人敢闖進來,抱著琵琶倉皇起身。 柳昭聽她忽然中斷撥曲,面露不悅之色,待看到朱翊深和蕭祐走進院子,第一反應就是撒腿逃跑。可他還沒轉身,就被蕭祐一把抓住了肩膀,按坐在石凳上。 朱翊深對女子說道:“你先進去,我有話跟他說。”然后在桌子上放下一錠銀子。女子見他氣度不凡,出手如此大方,便知道是貴人,連忙收了銀子,退下了。 柳昭沒想到朱翊深竟然連碎玉軒的里頭都敢闖,不是說這碎玉軒的背后是皇親國戚嗎?朱翊深就不怕得罪了他? 朱翊深也不著急說話,看了看桌上擺的茶壺和茶點,還沒動過,便自己動手倒了一杯茶。這茶是陽羨紫筍,乃是頂級的貢品,與碧螺春齊名。他不說話,柳昭被蕭祐按在那里不能動彈,心狂跳不止,宛若被凌遲一般難受。他在人后放狠話,去姚家找茬,無非是為了出心中的那口惡氣。但當朱翊深真的坐在他面前,兩人相對時,他瞬間就認慫了。 “王爺到此處找我,所為何事?”柳昭掙了掙肩膀,強撐著說道。可他一介柔弱書生,哪里抵得過蕭祐的力氣。 他以為碎玉軒絕對隱蔽安全,很多達官顯貴都在這里玩,也沒人敢在這里鬧事。哪里想到朱翊深竟然直接闖了進來! “我不喜歡說廢話。”朱翊深轉著手中的茶盞,“你若要尋仇,沖著我來便是。何必為難姚心惠?” 柳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王爺這話說得不對。如何算為難?我已到娶妻之齡,娶一房妻子有錯嗎?王爺不能因為從前的事,就干涉我娶妻吧?” 他這話說得在理。婚喪嫁娶,乃是各家關起門來的事,連皇帝老子都管不了。上次柳昭被打,順天府不了了之,不過是因為李青山恰好不在京中。后來李青山回來,蘇家卻已經把事情壓下了,他也沒辦法。如今李青山是五軍都督府的大員,就等著揪朱翊深的錯處。朱翊深若還敢動手,就有大麻煩! 這么想著,柳昭便硬氣了幾分。 “柳昭,你非娶姚心惠不可?”朱翊深皺眉問道,“沒有其它條件可以交換?” “王爺若要跟我好好說話,便讓您的手下放開我。”柳昭說道,“您如今身份不同了,雖說這是在碎玉軒的后院,也難免隔墻有耳。” 朱翊深抬眸看了蕭祐一眼,蕭祐便松開手。柳昭活動了一下被按疼的肩膀,才緩緩說道:“王爺若能賠我一生仕途,我便放過姚心惠。或者您跪在我面前,真心道一句不是,我也能放了她。” “你放肆!”蕭祐喝道,舉起了手。 柳昭一下站起來,閃到一旁。 “你不怕我殺了你?”朱翊深眸色一沉,明顯動了殺機。 柳昭又害怕又有幾分興奮:“晉王殿下,您如今站在風口浪尖上,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您這個時候出手殺我,可有想過后果?我柳昭爛命一條不值錢,您卻是天潢貴胄,太子最信任的叔叔。您確定要為了我,而把手上那好不容易得到的金令賠出去?再失去未來天子的信任?沒有權勢是什么滋味,想必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吧?您今日來找我,說明您看中王妃,也看中王妃的這門親戚,那我更想與姚家結親了。” 蕭祐握拳,欲上前教訓他,卻被朱翊深抬手阻止。這個柳昭若真是粗莽之輩,倒也好對付。但如他所言,朱翊深如今的確動不了他。柳昭不愧曾是北直隸鄉試的第七名,句句戳中了要害。若非當初在龍泉寺見色忘義,想必如今也入了翰林院,將來錦繡前程必不可少。 所以他才會恨,想要報復朱翊深和蘇家。 但蘇家猶如百年大樹,盤根錯節于朝堂,樹冠繁茂。僅在本朝就有一個皇后,一個太子妃,一位首輔,權傾朝野,很難找到下手的地方。而相比于累世公卿的蘇家來說,晉王府的弱點太多,也太容易找到突破口了。 朱翊深知道,柳昭的目的已經很明確,要給他不停地找麻煩,讓他余生不得安寧,這樣才解氣,想必什么條件他都不會接受的。 朱翊深喝完杯中最后一點茶,起身一言不發地走了。蕭祐愣了一下,連忙追出去問道:“爺,我們就這樣放過他?”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