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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剛想起身,便有兩個家丁走進來,一個手里捧著東西,另一個手里拿著請帖。 捧東西的那個人說道:“這是晉王妃送來的禮物,說是為今天的事情給大人和夫人賠不是的,還請兩位不要放在心上。” 蘇奉英皺了皺眉頭,走過去打開盒子,里面是個上好的青瓷筆洗,看起來不顯眼,卻十分名貴,應該是五代時期的器物。五代青瓷現在是很多達官顯貴的人家爭相收藏的珍品,因為傳世的數量非常少,制作又相當精美,那個孤女倒是挺有眼光的。 今日去琉璃廠,蘇奉英也是無意間發現葉明修一直在翻找瓷器,似乎對此很有興趣。晉王妃又是投其所好了? 她幾乎立刻想讓那家丁把東西退回去,青蕪看出來,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道:“夫人,對方畢竟是晉王妃,不好如此。而且被大人知道了,您也不好交代。我們應該大方地把東西收下,并回贈一禮,方能顯示我們府上的氣度。大人馬上要升六科給事中了,不能跟晉王結仇啊?!?/br> 青蕪是蘇奉英一手□□出來的,蘇奉英知道這個道理,可她實在不喜歡晉王妃。葉明修若是看到這個瓷器,還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呢。 她正這么想著,葉明修已經來到主屋。今日在外閑逛,體力消耗大,肚子早就餓了。他看到家丁送來的東西,想起以前在族學的時候,無意間跟若澄提過,以后想要個五代時期的青瓷擺在書桌上。難得她費心挑了這么個東西送來。 他讓人把東西拿到書房去,又叫阿柒去庫房挑了一幅唐朝的法帖,送到晉王府去,并叮囑阿柒轉達他不會將今日的事情放在心上的意思。他做這些的時候,并沒有背著蘇奉英,而是大大方方的,如同平日與那些朝臣往來一樣。他就是要讓蘇奉英知道,他與若澄之間,光明磊落,并沒什么茍且的關系。 另一個家丁送來的是方府的請帖。方德安的母親下個月七十大壽,邀請蘇奉英到府上參加壽宴。據說這次方府的壽宴辦得很大,幾乎把京中能請到的達官顯貴都請去了。 若澄和朱翊深也收到了請帖。朱翊深和方德安在軍中時薄有幾分交情,不能不賣對方這個面子。若澄本來不想去湊這個熱鬧,但看到朱翊深去,便自然是夫唱婦隨。 轉眼之間,到了十月,李青山帶著大軍從開平衛回來。端和帝大力封賞他,一下子提升到了前軍都督簽事,成為了徐鄺的直系下屬,官居正二品。方德安也因功遷為戶部尚書,唯有在正常戰役中表現最為出色的朱翊深,什么封賞都沒有。朝臣對此事議論紛紛,蘇濂上書為朱翊深求賞,并指出因功酬勛,是祖宗傳下的規矩,否則會寒了在外征戰的將士之心??啥撕偷蹍s在朝堂上,狠狠地訓斥了他一頓。 他是三朝老臣,歷任皇帝一直都對他禮敬有加,被端和帝如此下面子,郁結在心,索性稱病不朝了。 蘇濂為首輔大臣,他一罷朝,朝堂上的議論之聲更大,為朱翊深鳴不平的人越來越多,大有無法壓制的局面。朱正熙到端和帝面前勸說:“父皇,九叔的確是立功回來的,他牽制韃靼的主力,與巴木倫周旋數月,才能讓寧夏中衛和朵顏三衛的叛亂化險為夷。與韃靼之戰的主功應該給九叔?。±钋嗌蕉寄苌味级胶炇拢瑸楹尉攀搴翢o封賞?蘇大人說的沒有錯,您這種做法不僅寒了廣大將士的心,更寒了皇室宗親的心,以后還有誰會保家衛國,奮勇殺敵?這太不公平了!” 端和帝冷冷地看著他道:“朕看你是鬼迷了心竅!李青山和朱翊深能一樣嗎?李青山是徐鄺的舊部,徐鄺是你的親舅舅!而朱翊深詭計多端,特意暗中攛掇蘇濂跟朕作對,引起朝臣對朕的不滿。朕若給他實權,他很快就爬到你頭上去了,到時候十個你都不是他的對手?!?/br> “父皇,兒臣說過很多遍了。九叔根本沒有那種心思,您到底如何才會相信兒臣?”朱正熙無奈道,“蘇大人之所以上書,是因為實在看不慣您厚此薄彼,如此打壓九叔。您從小教兒臣,要賞罰分明,怎么您自己都沒有做到!好,就算九叔撇開不提,蘇大人是三朝老臣,他生病了,您就不能去探試一下嗎?” “探視?蘇濂自恃位高權重,敢跟朕叫板,朕沒貶他官職算不錯了!朱正熙,你給朕聽好了。你不可能跟朱翊深和睦相處,因為當初是朕把他的……”端和帝話說到一半,劉德喜忽然從外面沖進來,說道:“皇上,皇上道長煉丹大成,您快去看看吧?” “是嗎?走?!倍撕偷哿⒖叹桶岩f的話拋到腦后,再不理朱正熙,徑自離去了。 等他走了,朱正熙站在原地,頹然地搖了搖頭。父皇以前不是這樣的,只是從那場天雷之后,像是徹底變了個人。近來服用太多丹藥,喜怒無常,根本無法理喻。再這樣下去,人心失盡,江山也岌岌可危。 他坐在一旁,伸手按著額頭,難道真要像母妃說的那么做嗎?但忠和孝擺在他面前,他很難做出那樣大逆不道的事。這些天東宮的屬臣,母妃甚至皇后,輪番對他進行規勸。可父皇畢竟是他的父皇,一直對他疼愛有加,他下不了手。 然而他身為儲君,肩負江山社稷的重任,要眼睜睜地看著父皇沉迷于煉丹,將祖祖輩輩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葬送? 朱正熙只覺得煎熬,猶如烈火焚身,很難選擇。 他靜靜坐了會兒,叫劉忠進來。 “殿下有什么吩咐?”劉忠問道。 “我要出宮去蘇府探視蘇大人,你準備一下。”朱正熙吩咐道。 …… 整個京城都在傳皇帝封賞一事,為晉王叫屈的人很多,晉王府自然也收到了消息。若澄十分生氣,覺得皇帝真是做得太過分了。但轉念想到當初端和帝有可能拿走朱翊深的皇位,又害死宸妃娘娘,便覺得他這么做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過幾日就是方府的壽宴,到時候那么多人在場,朱翊深會不會覺得難受? 她看著床上放置的新衣,忽然就不想去了。這幾日朱翊深雖然表面上什么都不說,還是如往常一樣,但她覺得他心里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靜。開平衛的主功是他的,他一樣是拿性命在沙場上出生入死,憑什么現在李府方府門庭若市,晉王府卻冷冷清清的? 尤其他還不知道遺詔的事情,被自己的長兄如此針對,他肯定會難過的吧? 可若澄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有的話不能說,而能說的話都不痛不癢。在他的心里,她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什么都不懂,也從不跟她說真心話。好幾次她說得多了,他就打斷她,說她還小,不要摻和那些事。 她手托著下巴,幽幽地嘆了口氣。權謀什么的,她是不懂??伤撬钠拮?,不想他永遠只把自己當成一個需要愛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