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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晉王來說,是個絕佳的復起機會。但李青山出身草莽,有些匹夫之勇,坐到今天的地位都是自己真槍實刀打出來的。他的個性恩怨分明,睚眥必報,若知道晉王傷他的外甥,則北面的局勢到底如何,現在還不好下結論。 葉明修與晉王暫無仇怨,倒是可以趁此機會,賣個人情給李青山。 …… 戰時,五軍都督府為統兵之機要,前后左右中軍各執掌一部京衛再分管幾個地方的軍衛,遼東都司歸左軍都督府管轄,寧夏中衛則是右軍都督府的管轄范圍。這兩軍都督雖然都在京中,但已年邁,無法統兵出征。 端和帝之所以還留他們在任上,一則是因為當初迫使京官承認他帝位之時,有部分京官不服,這兩位都督隨統道皇帝征戰沙場,德高望重,坐鎮軍中可以震懾百官。再來端和帝為魯王之時,便與他們交往過密,如今二人雖然年事已高,但忠君之心可昭日月。 他們世家出生,享受高爵。一直認為先皇寵信出身寒微的宸妃以及晉王不是社稷之福,在先皇在世的時候,幾次干擾先皇立儲的決心。 兩位都督知道要兵發寧夏中衛和開平衛,皆積極點兵,可聽說統兵掛印出征開平衛的人是晉王,則又覺得不放心,紛紛勸諫太子,另外改派人選。沒有人比曾經為將的他們更清楚,一旦兵權交付出去,尤其是這樣的大戰,便很難再徹底收回來。 就算收回了帥印,也收不回人心。因為那群士兵都是拿性命在搏前程,對他們而言,誰是皇帝并不重要,能給他們帶來榮譽,帶來富貴的,才是真正愿意追隨的人。 朱正熙也不急著否定他們,反而說道:“我知道兩位都督乃是出于一片忠君之心,但眼下京中將領可堪此重任的,二位可有人選?” 左右軍都督面面相覷,連續提了幾人,都被坐在后方的兵部尚書王驥所否認。兵部掌天下武衛官軍選授簡練之政令,戰時與五軍都督府相配合行事,但因為五軍都督府的特殊地位,兵部的權力相應被削弱,因而兵部在六部之中一直都沒那么顯要。 朱正熙說道:“我閱歷尚淺,于行軍打仗沒那么擅長,但也知道九叔自小跟在皇祖父身邊,隨他老人家兩征蒙古,打得韃靼俯首稱臣。韃靼心里是畏懼九叔的,因為看到他肯定就會想起當年皇祖父統兵的英姿來。而且九叔每次戰役都身先士卒,驍勇無畏。他雖然年輕,但已有大大小小不下二十場戰役勝利的經驗,比兩位都督隨便說出的那些個毫無軍功的將領,不知強上多少倍。國難當頭,愿二位可以摒棄成見,朝堂上下金誠團結,這才是我江山社稷之福。” 王驥起身說道:“臣覺得太子殿下言之有理。當務之急,并不是猜忌晉王掌兵之后會生二心,而是應該想著如何抵御外敵。畢竟開平衛一破,京城再無防線,北宋靖康之難,決不可重演。不如先派晉王前往開平衛,再暗中召回平國公或者溫嘉都督,若晉王在前線不敵,到時候再撤換也是順理成章之事。而且可由二位都督選擇監軍。” 二位都督也知事態緊急,最后只得讓一步,推選工部侍郎方德安做監軍。方德安出了名的保守,也不懂打仗,而且慣會拿著雞毛當令箭。 朱正熙心中其實早已有了監軍的人選,便是他的心腹太監劉忠,也便于將前線的消息及時傳達回來。但怕兩位都督再加反對,倒拖延了出兵一事,只得贊成。 等兩軍都督和尚書王驥走了,朱翊深才從屏風后面轉出來。 朱正熙嘆了口氣道:“九叔,是我沒用。那方德安恐怕要成為你的絆腳石了。” “你無需自責,軍中之事,我自有分寸。多謝你的信任,我定不辱使命。”朱翊深俯身拜道。 朱正熙連忙扶他手肘:“怎么忽然對我行此大禮?萬萬不敢受。我知你新婚就要掛帥出征,心中必定有難舍之事。只是留給你準備的時間不多,最晚三日后,便要動身。” “我這就回去……”朱翊深要告退,朱正熙又叫住他,“等等!” 他對劉忠耳語了一番,劉忠去捧了一個托盤過來,那托盤上蓋著黃布。朱正熙將托盤接過來,走到朱翊深面前:“我記得幾年前你出使瓦剌,我將皇祖父所贈的飛魚劍贈給你,護你一路平安。這次你收下這個吧。”朱正熙把托盤遞給朱翊深。 朱翊深隱約猜到那是什么,跪下來,雙手舉過頭頂接下。他將托盤抱在懷中,微微顫抖著手將黃布解開,里面赫然是一個鍍金護法頂香草壓縫六瓣的鐵盔。這是統道皇帝的遺物,頂部的紅色盔纓歷經時光已經有些暗淡,但上面的每一道痕跡都是統道皇帝一生征伐的功勛。 這個他最敬愛的男人,幾乎傾盡所有地教會了他這世間至高至尊的一切,卻也不可理喻地奪走他母親年輕的生命。但縱然這樣,他依然無法恨他。對于朱翊深的兩輩子而言,其實父皇已經離去了很久很久,但在看到這個頭盔的時候,還是一下就在腦海中浮現他的音容笑貌。那是最慈愛的父親,也是最嚴厲的君王,更是最無情的丈夫。 朱翊深在某次戰役的時候因為追趕敵軍,丟掉了頭盔。回營之時頭發散亂,統道皇帝就把這頭盔蓋在他頭上,然后才聽他匯報戰況。當時軍帳之中人人啞口,都暗自揣度皇帝此意。 所以這頭盔化成灰,他都認得。 朱翊深低聲問道:“此物從何處而來?” 朱正熙道:“皇祖父的東西大都下皇陵陪葬了,這個東西是在前陣子收拾東宮的一個舊箱子時發現的,我不認識,宮里的人說是皇祖父之物。我原本供奉在奉先殿,想了想,還是交給九叔吧。” “這是帝王之物,我不能收。”朱翊深將托盤送回。 朱正熙擺手說道:“九叔別推辭。若是皇祖父知道了,也不會怪罪的。他想必也愿意跟著九叔去戰場上看看,看你怎么把那些韃靼人趕出我們的國家。我不能跟著九叔一起去保家衛國,這個頭盔只是一番心意,你就收著吧。而且有皇祖父的護佑,九叔一定會打勝仗回來的。” 朱翊深的手握緊托盤邊沿,叩謝。 …… 朱翊深回到王府,已經是黃昏時分。若澄和李懷恩在留園忙進忙出,將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看到朱翊深回來,若澄連忙上前問道:“怎么去了那么久?昨夜可有休息?吃過東西了嗎?” 朱翊深一一回答,然后將托盤交給李懷恩,吩咐了一聲,牽著若澄的手進西次間,坐在炕上。 “我明日便要離京。很多事都不及安排,現在說給你聽。” 若澄見他神情嚴肅,乖巧地點了點頭:“你說。” “李懷恩和蕭祐我都會留在京中,府中的事情,你有不明白的就問李懷恩,他會協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