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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沒用,護不住她,更沒辦法跟朱翊深抗衡。只能退而求次,希望朱翊深能暫時放過她。 朱翊深懶得多費唇舌去解釋。他在承天殿那么說,不過是為了打消呼和魯的念頭,同時將若澄護在他的羽翼之下,無人敢覬覦。不過沈安序說的也有幾分道理,等到瓦剌的使臣團離京,他還是先把若澄送回沈家,以堵悠悠之口。 朱翊深未再理沈安序,穩步離去。 沈安序站在夾道里,望著他離去的身影,若有所思。這些日子他伴太子左右,發現太子性情溫和,不拘小節,若是登基必定是個仁慈之君。可這江山內憂外患不斷,太子真的能守得住么?他心里一直不停地有這個疑問。最近聽朱翊深講課,再觀他平日心性,不得不說,朱翊深才更適合撐起這片江山。 至少在沈安序看來,為帝者的心胸和魄力,朱翊深一個不差。難怪先皇在九個兒子中最偏愛他,皇帝也十分忌憚他。他對太子來說,真的是個巨大的威脅。這件事,大概也就太子本人不在意罷了。 朱翊深乘著轎子回到王府,李懷恩今日在府中,叫下人把字畫和花草搬到空地上曬太陽。他手中拿著一幅卷軸,凝神看了半晌,直到朱翊深進了留園,他才趕緊卷起來:“王爺回來了?” “你在看什么?”朱翊深問道。像皇子或者親王身邊的太監,都是自小受過嚴格的教育和訓練的,寫字和學問都能過得去。李懷恩便把那卷軸拿過去:“適才我整理字畫,無意間看到這幅清溪公子的字。小的聽說他的字如今在琉璃廠那邊一幅難求。很多富商拿著真金白銀排著隊等他寫呢。” 朱翊深當然知道清溪的字有多值錢,前生他收的那幅跟黃金等價。這個人也十分有趣,雖然擅長臨摹,但作品的數量非常少,幾乎隔一段時間才會有一兩幅拿出來,自然是被瘋搶。別的模仿者到了后面,為多賺錢,幾乎都失去了字本身的氣韻,導致不再受人追捧。只有清溪的作品是越寫越好,到最后都有了幾分大家的風范。 所以他有幾分欣賞此人的才氣和心性,覺得是不流于世俗的隱士。若有機會,他當真想要見一見此人,看看是何方高人。 “而且小的發現,這個清溪公子的押字,竟然跟王爺的筆跡有幾分神似。”李懷恩說道,手指著最后的署名,“您看這個撇,這個點和這個橫溝,幾乎跟王爺寫字的習慣一模一樣。王爺是不是認識這個人?” 朱翊深也對此疑惑了很久,但他的筆跡,很少有人能夠接觸到,應該只是巧合。很多時候模仿同樣的名家,就會有很相似的筆法。 這時,李懷恩看向朱翊深身后,說道:“姑娘來了!” 朱翊深回頭,若澄拿著新做好的襪子,走到他面前,低著頭把手里的東西遞過去:“我上回看到你的襪子舊了,便跟著素云學做了一雙新的,你一會兒試試看,合不合腳。” 那襪子用的是上好的杭綢,針腳比那個荷包顯然進步多了。只不過鞋襪這樣的貼身之物,一般都是妻子做給丈夫的,若澄有點不好意思。可她早晚都是要嫁給他的,這些貼身之物以后都得她來做。她現在絲毫沒有再去想,他身邊會有別的女人。 朱翊深伸手接過,低聲道謝。然后把手中的卷軸交給李懷恩,李懷恩一個沒接住,那卷軸便在地上滾開。 若澄看到卷軸中的內容,嚇了一跳:“王爺怎么也收了這個人的字?” 朱翊深道:“這是太子送給我的。” 哦,原來不是他自己買的,而是別人送的,若澄還有點小失望。又聽朱翊深說:“但我甚是喜歡,近來常拿出來品鑒。就我所知,當世仿唐宋名家,無人能出其右。”他真的不常夸人,大概眼高于頂,鮮少有能看上的人。所以那些夸獎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特別有分量。 若澄低著頭,踢著腳尖:“也沒有王爺說的那么好吧?” 朱翊深以為說到她的痛處了。從小到大,她在書法方面下的功夫最多,就算到了現在,朱翊深也讓她每日都練幾張字帖,可是那字寫得中規中矩,毫無特色。朱翊深倒是對她沒什么要求,她喜歡做什么便做什么,只要不是太辛苦就好。 “王爺常說字如其人,那此人如何呢?”若澄試探著問道。 朱翊深想了想說:“心性高潔,不流于俗,應是個清雅之人。若有機會,我倒很想結交。” 若澄低頭輕笑,笨蛋哥哥,此人就站在你面前呢。 她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的作品會風靡整個京城,陳玉林跟她說的時候,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可不知為何,那些人用高價買她的作品,都沒有他說這幾句夸獎時的滿足和驕傲。 畢竟他是她半個老師呢。 朱翊深看若澄桃紅滿面,好像在夸她似的。 “中午留下用膳,我有話跟你說。”他并未在意,讓李懷恩把卷軸收起來。 ☆、第四十六章 若澄在西次間里坐下,朱翊深說道:“我已將婚事上報宗人府,但皇室娶親,需任命大臣為正副使,納彩,問名,發冊迎親這樣的事都需前往新婦的娘家,這樣方可顯名正言順。故而,今日你堂兄沈安序提出讓你回沈家待嫁,我覺得有理,你可愿意?” 他是公事公辦的口氣,但言語之間卻是替她著想。 若澄也想過不能在王府出嫁,這與禮不合。而且按照祖制,新婚夫妻定下婚期之后便不能再見面。皇室娶親,禮儀繁雜,轟動全城,若澄這邊雖沒有親生父母,也該由至親之人出面,算是給她撐腰。 朱正熙成親之時,婚事是由蘇濂主持的,徐鄺還擔任迎親的正使,太子妃娘家的陪嫁亦是當日的焦點。 天家威嚴,禮法為尊。否則不僅是她,連朱翊深也要被詬病。 若澄在沈家住過,這次又是沈安序親口提出來,沈家的人應當都是知道的。她雖不養在他們身邊,但到底還是姓沈,出嫁這么大的事情不能不問。想來她此番嫁入王府,沈家多少跟著沾光。按照祖母的性子,倒是巴不得她從沈家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按理來說這么做沒有問題,也應該這么做。可想到不能再常常見著他,她心里就覺得空蕩蕩的。 朱翊深看若澄不說話,以為她不愿意,就說道:“算了吧。” 他并不是什么拘禮之人,只是覺得這樣對她比較好。但他更不想強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情。 “王爺,可以用膳了。”李懷恩在外面說道。 “用膳吧。今日特意叫廚房備了你最喜歡的螃蟹。”朱翊深起身,走過若澄身邊的時候,若澄一下子抓著他的手,然后輕輕地靠在他的身上。 “我只是……舍不得你。”她小聲說道。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便如仰望日月一樣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