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后仰，狼狽地一屁股坐地上。他捂著臉叫喚著，慌張得好像被人打掉了半條命。

    但事實上，這一拳并不重，因為出拳的人是一個頭腦發(fā)達、四肢脆弱的研究員——許儒。

    許儒的拳頭很痛，不過他沒有像李富天一樣叫喚，只冷冷盯著躺地上的李富天。

    李富天覺得自己好像被一條毒蛇纏住了，那股冰涼滑膩的感覺讓他汗毛倒豎。他又想起了一個關(guān)鍵。昨天那件事，是許儒提議的！許儒這是什么意思？警告自己閉嘴，不要亂說話，還是在威脅自己，他握住了自己的把柄？可作為共犯，自己要是栽了，許儒能有什么好？

    李富天是個卑鄙齷齪的人，但誰都無法否認，他很精明，否則也不能白手起家，坐擁上億的資產(chǎn)。

    警報聲在此時響起。

    重大警報，這意味著實驗室內(nèi)發(fā)生了大災(zāi)難。夏玲這事情都沒讓保安拉動警報，那么，現(xiàn)在又發(fā)生了什么事？

    不管發(fā)生了什么，其他研究員和保安都逃難似的離開了這間實驗室。

    當(dāng)門被打開，外頭的聲音傳進來，那被警報聲掩蓋的巨大聲響也隨之傳進了室內(nèi)。

    這是有點兒耳熟的聲音。之前發(fā)現(xiàn)夏玲尸體的那位研究員就在走廊上邊跑邊叫過，吸引來了很多人注意?，F(xiàn)在，也是有人一邊跑一邊叫的聲音。只是那聲音很混亂，各種聲音混合在一起。

    許儒卻是聽出來了。那聲音中夾雜著動物的蹄聲和叫聲。

    是動物逃出來了！

    許儒臉色頓時變了，顧不得躺在地上的李富天，他急忙沖出了實驗室。李富天也慌了起來，趕緊跟上許儒的腳步。

    房間內(nèi)，只剩下一具尸體，和一個男人。

    董棋注視著夏玲，對外界的一切置若罔聞。他遲疑了很久，握住了夏玲已經(jīng)焦黑的手，輕輕嘆了一聲。

    這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在夏玲加入這個研究室前，曾經(jīng)見過她兩次。

    一次是遙遠的少年時期。

    夏玲比他小幾歲，和他既不同班，也不是同學(xué)。兩人一個初中，一個高中，但兩間學(xué)?？康煤芙?，巧合的是，兩人的家也靠得很近，上下學(xué)完全順路。他原來是不認識夏玲的，只是在一次放學(xué)路上看到了一個小女孩被幾個小男孩欺負。

    夏玲發(fā)育得早，而且發(fā)育得很好，那個年紀的孩子本能地排斥身邊的異類。他們或許不知道自己在做惡事，卻真切地傷害著別人。

    第289章 胖達之旅（二十九）

    董棋就看到那些男孩故意從夏玲身邊跑過，撞著她的身體，嘴里還叫著“夏大奶”這樣侮辱性的稱呼。有和他們穿一樣制服的女孩，都繞著他們走路。董棋聽到她們議論夏玲，她們懵懂地復(fù)述自己母親的話，說夏玲這樣的女孩將來肯定要變成壞女人。

    當(dāng)時是一個熱血少年的董棋突然就怒發(fā)沖冠，挺身而出，趕走了那群小鬼，笨拙又粗魯?shù)匕参肯牧?。夏玲那時候是個自卑的女孩，一直低著頭，聲音細若蚊吟，感謝了董棋。董棋的正義感更加強烈了，或許還有著當(dāng)時他不懂的大男人心思，一路將夏玲送回了家。

    之后一學(xué)期，董棋每天接送夏玲上下學(xué)，但因為夏玲的害羞，兩人從來沒交流過，只是同行，有時候還會離開老遠。有董棋在，夏玲在這條路上不再被欺負。

    后來董棋升學(xué)，夏玲也升學(xué)，不再能一塊兒上下學(xué)。董棋對夏玲說了告別的話，要她堅強自立。夏玲沒反應(yīng)，等董棋轉(zhuǎn)身離開，才從背后聽到了一個低低的“好”字。

    第二次見面，時隔了七八年。

    董棋一開始沒認出夏玲。他那時候成了警察。有居民舉報隔壁人家半夜噪聲擾民。他和同事一塊兒出警，本以為是鄰里糾紛，沒想到他們在隔壁的屋子里撞到了一個案件現(xiàn)場，將罪犯當(dāng)場捉拿。

    這是一起強jian案件，還有著****情節(jié)，可算的是惡性案件。受害者正是當(dāng)時還在讀大學(xué)的夏玲。

    女警給夏玲做筆錄。他看到了那個名字，逐漸回想起年少時的事情。他沒有見到夏玲，夏玲就被女警送回家了。

    五年后，他再見到夏玲就是在一所實驗室中。這回他第一眼就認出了夏玲，即使夏玲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他看到夏玲和別人調(diào)笑，但當(dāng)自己走近，她怔住，似乎認出了自己，之后就不自在起來。

    董棋那次是代表嚴煜仁來向夏玲實驗室的主任發(fā)出邀請的。后來那個主任帶著夏玲參加了實驗。夏玲面對他時，是那種拘束又含蓄的模樣，好像依舊是他年少時遇到的那個小女孩。但董棋有聽說夏玲的事情：利用自己的身體、潛規(guī)則上位、很有手段之類。董棋也發(fā)現(xiàn)了，許儒刻意接近夏玲，夏玲之后又勾引了顧承東的事情，盡管她在自己面前一直裝著。董棋也沒拆穿。

    那種感覺，大概就是物是人非吧。他不喜歡，夏玲也不喜歡。所以他們假裝一切未變，他們走在一起，就像是年少時走在放學(xué)的路上，沉默、安靜。

    可現(xiàn)在想來，董棋覺得自己做錯了。不光是在夏玲的事情上做錯了，在許儒的事情上做錯了，在嚴煜仁的事情上，他或許也做錯了。

    如果他那時候和夏玲相認，努力規(guī)勸，夏玲會不會就此改變，不和李富天扯上關(guān)系？

    如果他那時候?qū)⒃S儒的事情告訴夏玲，讓她警惕許儒，她是不是就不會死了？

    但他沒有這么做。前者是因為尷尬，不知道這事情該從何說起；后者是因為，他覺得隱瞞才能讓實驗順利進行下去。

    沒錯，夏玲變了，他也變了，他已經(jīng)不是年少時那個只有正義感的少年了。

    他嘴上鄙視許儒，可心里面很清楚，許儒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嚴煜仁的實驗?zāi)茼樌M行。許儒是個不擇手段的人，可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幫助嚴煜仁掌控好這個地下實驗室，應(yīng)對那些滿腦肥腸的暴發(fā)戶。他只是警告許儒即使不擇手段也不要越界，不要傷害嚴煜仁的利益，至于其他的，他其實沒那么在意。

    因為他堅信嚴煜仁曾經(jīng)說的話，也是他為之放棄自己警察生涯的話：只要動物基因植入技術(shù)成功，他們就能改變?nèi)祟惖乃季S模式，一勞永逸地讓所有的罪惡都消失，讓人類像魚群、鳥群、牛群等動物一樣在和平的集體中相互扶持著生活繁衍，不再自相殘殺，互相傷害。而這一過程，如同進化的過程，會有痛楚，有犧牲。

    他在聽到嚴煜仁對他同事說的這番話后，主動結(jié)識了這個陌生人，并在之后不久，辭去工作，為他效力。

    可現(xiàn)在，董棋很疑惑，這項誕生過程中充斥著嚴煜仁所說的人類丑惡基因的技術(shù)，真的能改變?nèi)祟悊?？嚴煜仁能否控制住這項技術(shù)，讓被植入人類的基因是“善”的，而非“惡”的那部分？

    回憶李富天剛才的叫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