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彤一片,常被風吹落作飛絮飄蕩。而今漫山遍野的紅梅,點綴著銀裝素裹的雪山,顯出無邊的冷清與寂寥。蘇沅的屋子在山莊深處,平日里沒什么打攪,更是百無聊賴,師傅又讓她修養一陣,自然沒人煩她。 只是日子久了,便覺出些不尋常。但凡她走到竹屋前的石澗邊,便會有人阻攔她。自然不是明里攔她,或是大師兄含笑勸導再多多休息,或是二師兄嘻嘻哈哈打諢插科。蘇沅越發覺得不安,想盡辦法突破這兩位師兄重圍。兩個師兄一個叫絡仝,一個叫清微,皆被整得無可奈何,并未責怪她,只是也不愿放走她。 就在蘇沅一籌莫展的時候,迎來了顧斐。 他掂著一包麻紙袋子來看她,里面是些天香閣的點心,蘇沅捏了一塊翠玉豆糕,咬了一口,酥酥軟軟,帶著豌豆清香:“你去找過師傅了。” 顧斐笑著看她,挑眉:“哪有,我自然是先過來探望你。” 蘇沅指指他身上:“你身上有白芷香味,一定是經過師傅屋前的藥圃,還一腳踩了上去。” 顧斐尷尬摸頭,這樣看來剛才過白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什么都沒說。見瞞不過她,嘆氣:“可不可以不問?” 蘇沅點頭:“可以,不過我一定要出去。我會自己知道的。” 顧斐看向她,你又何必如此執著。罷···“你想知道,便由我告訴你吧。三十年前,尚有星羅小國林立,當時燕梁也不過是其中實力較為強盛的大國。除了他們,還有一國名為荊國,地位超然。梁國有一謀士名為千術,獻計于梁王,與燕國謀之,合力攻荊,荊國滅。梁王又從謀士計,遠交近攻,交好朔北燕國,滅掉周遭小國。梁國逐漸強大。千術勸梁王逐鹿天下,梁王心動,意欲攻燕,卻事先被燕王得知,燕王大怒,揮軍南下,大軍攻城,梁王反悔,將千術獻于陣前,以求燕王退兵。燕王于梁國城門前將千術五馬分尸,而后離去。蘇沅見他眼中已有激憤悲愴,撫上他肩頭:“夠了。不必再說,對不起。” 顧斐看著她,“沒事,我還沒這么軟弱。”停了一瞬,便又說道:“那無恥小兒,背信棄義且不論,回過頭便誅了千術九族,只有其幼子,在鐘山隨著千術之友天機老人學藝,逃過一劫。顧先生不是我的祖父。”蘇沅看向他,他眼中沒有淚,卻有遮掩不住的悲戚足以壓透脊背。終于緩緩環過他肩頭,此時縱有千言萬語,也無濟于事。 她終于明白燕梁一戰,為何顧斐不顧燕王活捉命令,當場斬殺梁王。在這樣的血海深仇面前,誰也沒有立場勸他放下。 也知道為何他最痛恨,將兵士之命視為草芥之人。他們為其賣命奔走,為其笙旗吶喊,結果卻是因著背后一刀了結了性命。 過了許久。蘇沅才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晦澀:“所以,你們準備攻燕么?”顧斐拉開與她的距離,定定看向她:“我已別無選擇。” “可以告訴我么?你與師傅,是怎么認識的?”她聽到自己一字一句問道。 顧斐眼神帶了些悲哀,他其實不愿意將她卷入這些事情中,思量再三,到底還是開了口:“過白,他算是我的師兄。天機老人教我兵役詭道,傳他黃芪之術。”他身上染了白芷味道,過白知道,還是讓他過來看她。便表明他也沒再繼續瞞下去。他說了一半,剩下的,還是讓過白自己告訴她。 ------------------------------------------------- “師傅。”她站在一尺之外,喚他。 白衣之人正調著琴弦,看到她來,似乎已經知道她來意,微微一笑:“坐吧。” 蘇沅在明黃色的蒲團上坐下,低垂著眉不知如何開口。她跟在師傅身邊有十年之久,知道他愛喝雀舌茶,慣用素面扇子。卻像是今天第一次認識他。 過白已經放下七弦琴,看向她,眼神溫和:“你做我徒兒十年之久,是該自立門戶了。” 平地驚雷。 蘇沅一驚,抬頭看他,他還是那副清淡樣子,仿佛說的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她搖搖頭:“師傅,不要趕我走。” “聽話,你···”他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她卻沒有這個必要蹚渾水。 “師傅,我會隨軍。” 過白吃驚看向她。 蘇沅眼角紅了一片:“師傅是覺得我會阻止您么?您太小看您在蘇沅心中分量了。” 過白最是了解這個孩子,她從小便是孤兒,沒有體會過雙親在側的溫暖。但是在他身邊,她從小到大都是心底柔軟的,像亭竹幽微前干凈的雪,讓人下不了狠心。所以這件事他告訴了絡仝,告訴了清微,卻沒告訴她。可是這樣的一個孩子,現在告訴他她要主動參戰。燕梁之戰她會參與本就是不得已而為之,已經勉強了她。 他默了一瞬,搖頭:“不要逞強。” 蘇沅看著他,笑了:“此戰勢在必行,不是么?”既然這樣,她隨軍當個大夫,不算違了初心。 過白看著她眼中明滅的的光,一時間有些恍惚,這個孩子,似乎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悄然長大。 第69章 將軍vs軍師vs軍醫7 第二日,蘇沅告別過白下山。過白裹了大氅,站在雨花亭前的梅樹前,看著她一步步離開。三年前她離開的時候,他也曾這般送過她,只不過她不知道罷了。 過白看向她離去的背影,當初他牽著她上山的時候,還是一個懵懂孩童,如今已經是個有自己決斷的窈窕少女。過白看著她出了神,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微微翹起的嘴角。蘇沅回頭看了靈鷲山莊一眼,依舊是那樣寂寂無人語,再清靜不過。對她來說卻是溫暖所在。絡仝與清微將她送到了靈鷲山莊的石碑前,靈鷲山莊的人素來不外出,沒有過白的準許,他們二人也不敢擅自決意。 蘇沅笑道:“兩位師兄不必相送,來日自會再見的。” 絡仝清微知道師傅已經將籌劃告訴師妹,一想也是如此,便不再送,絡仝微笑點頭:“師妹保重。”清微跨步上前摸了摸蘇沅頭,嘻嘻道:“小師妹等著我呀。”蘇沅無可奈何,點點頭。清微又趴到她耳邊,細聲道:“偷偷告訴你,師傅他現在在雨花亭。”說完神神秘秘地朝雨花亭的方向望去。雨花亭在靈鷲山莊峰頭,蘇沅本能看向那,卻早已模模糊糊,看不清輪廓,更遑論人影。她看著那露出一笑,“再見了。”不知道是在向著誰告別。 過白站在那里,沒有動過一步。要送的人是早就已經沒了蹤影,但是他好像入定一般,怔怔看著遠方出神。他心里有些不可言說的慌亂,許是因為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安穩,沒有經歷多少離別。這二十年來,除了最開始的動蕩不安,他一直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