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屬下不知。”阿晨垂應(yīng)道。

    憫寧勾起唇角：“狐毒之所以霸烈，是因?yàn)樗梢远局领`魂，所以你可以在不把脈的情況下斷定他是否中毒，當(dāng)日你看到的，是否如此？”

    “是，殿下。”阿晨不解，難道今日不是如此嗎？

    憫寧看了看自己包扎過的手指：“今日，我也用了狐目巫術(shù)，卻沒有看到一個(gè)和狐毒糾纏的靈魂，確切的說，是沒有靈魂。”憫寧余光瞥見阿晨驚訝的樣子，微微勾笑：“所以我才提出給他的身體施一層保護(hù)，一來取得九妹等人的信任，二來，我也看看趙愚的靈魂在何處。”

    阿晨驚呆了，人的靈魂還能不在身體里？

    這豈不是所謂的元神出竅？就是巫王陛下的巫術(shù)，怕也做不到如此吧？

    憫寧見阿晨的驚容，似乎看到了心中的自己，他策馬疾馳：“趙愚身上必有重寶。”

    阿晨緊追了上去，他不認(rèn)得這條道，但他感受得到，雪狐的呼喚。

    憫寧避開大道，沿著小路趕往雪狐所在處，這是一個(gè)偏僻的小院，院里還有一株枇杷樹，蔥蔥綠綠。

    兩個(gè)服侍的小丫頭在房間外閑聊，絲毫沒有注意到樹上銀白色皮毛的小東西。

    憫寧在院外勾了勾手指，樹上雪白皮毛的小家伙機(jī)靈地抬起頭，閃電一般躥了出去，兩個(gè)小丫頭都只覺得是自己一瞬的眼花，并沒有在意。

    雪狐皮毛柔順，蹭在憫寧懷中，憫寧有一搭沒一搭地揉著它。

    君賜身邊沒有了幽瞳，雪狐跟蹤她幾乎毫不費(fèi)力，找到這個(gè)院子自然不在話下。

    憫寧從袖中取出一只銅盒，將盒里的蛇膽?yīng)剟?lì)給小家伙，他沖阿晨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阿晨立刻點(diǎn)頭沖進(jìn)了院子。

    “殿下，可以了。”阿晨打開門將憫寧迎進(jìn)去，院里的兩個(gè)小丫頭東倒西歪地趴在地上。

    憫寧大步進(jìn)了堂屋，屋里，陳氏抬了抬眼皮，又繼續(xù)抱著枕頭哼童謠。

    “夏永清的姨娘陳氏，是個(gè)瘋婦。”阿晨拱手稟道。

    憫寧走了過去，仔細(xì)瞧了她一眼：“卻不該是個(gè)啞婦。”

    阿晨一驚，這才現(xiàn)陳氏似乎只會(huì)哼調(diào)子，并沒有任何唱詞。

    “難道是神女？”毒啞自己的生母，神女的手段可真夠狠的了。

    憫寧眉頭一挑：“我真是越來越欣賞她了。”

    若非她不是神女，娶她為后，似乎也不錯(cuò)。

    只可惜，再好的女人，也不是天生地孕的神胎，他，瞧不上。

    憫寧伸出手去，指尖隔著一層白紗挑起了陳氏的下顎，仔細(xì)看了番：“你瞧，當(dāng)年應(yīng)該也是個(gè)美人。”

    陳氏啊了聲，扭著頭想避開，卻現(xiàn)自己根本躲不開，立刻激烈地叫起來，將懷里的枕頭抱得死死的。

    “這是你的女兒?jiǎn)幔俊睉憣幍氖种富氯ィ糁粚影准啠坪跻ビ|碰那枕頭。

    陳氏怕極了，誓死不讓他碰自己的“女兒”。

    “難怪君賜這幾日在偷偷配無聲蠱的解藥，卻是為你。”憫寧輕笑，真是再狠心的人也做不到?jīng)Q絕。

    君賜同生母相處久了，便不忍心母親這樣啞下去了。

    “走吧，我們得按時(shí)趕回私園，不要被君賜現(xiàn)。”憫寧將白紗拂過陳氏面頰，轉(zhuǎn)身離去。

    阿晨看了眼昏迷的陳氏，搖了搖頭，緊隨其后。

    他們走后許久，兩個(gè)小丫頭才揉著眼睛醒來，趕忙沖進(jìn)屋里：“夫人！快，快放煙火。”

    彼時(shí)阿晨和憫寧已經(jīng)回到了私園，正侯在大堂要見神女。

    君賜知道憫寧要來很是開心，可尖銳的煙火聲令她渾身一激靈。

    “殿下，您怎么了？”白婷問道：“憫寧殿下正在堂屋里等……您去哪里？”

    君賜身法奇快，她是靈祭司運(yùn)足巫力，尋常人自是追不上她。

    “怎么回事？”看到她仙氣飄飄地突然出現(xiàn)，兩個(gè)小丫頭都傻眼了，只是跪倒叩頭，根本不知道該說什么。

    這位仙子是誰，難道她就是那晚買她們兩個(gè)回來的佝僂老奴嗎？

    君賜卻沒有理會(huì)她們，徑直沖了進(jìn)去。

    陳氏已經(jīng)被兩個(gè)丫頭扶著平躺在榻上，睡容寧靜，懷里死死抱著枕頭不肯松開。

    “仙……仙女，我們沒法從夫人懷里拿開這個(gè)枕頭。”小丫頭有膽大的開口，她稍稍抬頭，才現(xiàn)仙女的手指竟然在抖。

    那根瑩白纖細(xì)的完美指尖顫抖著探向陳氏鼻下，竟有那么一瞬的凝滯。

    “啊！”君賜陡然厲喝，兩個(gè)小丫頭在瞬間便被震運(yùn)過去。

    “是誰，是誰毒死了您！”君賜尖叫，淚水奪眶而出，連她自己都被打濕的鮫紗面巾所驚。

    可下一秒，她卻扯開面巾，露出和陳氏六七分相似的面容。

    “娘，”她吸了吸鼻子，枕在陳氏胸口：“娘，我已經(jīng)配好了無聲蠱的解藥，您馬上就能給我唱童謠了。”

    君賜閉著眼，還是有液體不住地從眼角流出，浸濕了陳氏胸口。

    “娘，您為什么不給我唱童謠，為什么不叫我的名字，為什么！”君賜終于抑制不住，悲戚哭號(hào)。

    第167章 ：心魔

    君賜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兩個(gè)保護(hù)不力的小丫頭慘死在她掌下，連靈魂都被她碾成飛灰，可心里的怨念還是散不開，散不開。

    她將無聲蠱的解藥喂給陳氏，抱著她坐在院子里，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狐毒，她識(shí)得。

    如今能給陳氏下此毒的，只有兩個(gè)人，狐毒的所有者憫寧，和中了狐毒的趙愚。

    是他嗎，還是趙愚。

    君賜將陳氏的尸體安置在榻上，望著母親蒼老的容顏，她才意識(shí)到，自己甚至連一個(gè)體面的葬禮都不能給母親舉行。

    夏文燁恨她害死了林氏，可林氏到死還有那么多人記得她，感念她的作為，為她送行。

    可她的母親呢？

    陳氏一生孤苦，為了女兒受盡委屈，終于找到了自己的女兒，卻是這樣的下場(chǎng)。

    沒有葬禮，沒有人記得她，她只能孤孤單單，悄無聲息地埋在這小院里，甚至于連她的親生女兒都不能為她戴孝。

    “噗！”君賜一口鮮血吐在陳氏身上，眼神恨極了。

    “娘，您先委屈一下，委屈一下。”君賜踉蹌著，拾起鮫紗遮面走出了小院。

    一根金釵將陳氏的后事交代給義莊，君賜回到了私園的大堂，再見那謫仙般的人兒，心里的熱忱卻已化作飛灰：“師兄。”

    憫寧起身相迎，面色如常：“神女。”他使了個(gè)眼色，阿晨領(lǐng)著眾人退下，只留君賜與他兩人。

    “師兄。”君賜張口，卻吐不出下文。

    她有千萬種顧忌，甚至無法開口詢問憫寧是否殺害了陳氏。

    君賜胸中又有積郁沸騰，一口腥甜涌上喉頭，被她生生咽了下去。

    不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