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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聽到了姜云舒的聲音,隔著僅剩的幾丈毫無屏障的荒石灘,禹王倏地揚起頭,被抽干了血rou似的嘴唇驟然往兩旁裂開,綻出了個扭曲而猙獰的笑容。 活似一條餓了半年的毒蛇。 姜云舒咽了口唾沫:“我說,咱們這兩位新舊閻羅王里沒有屬青蛙的吧?我怎么覺得……” “少廢話。”葉清桓終于開了口,目光卻還定在屋子中間孤零零的石臺上。 那上面安靜地平躺著一個人——少年人,卻又初顯露出了一點青年的模樣,從眉眼上看,正是一年多以前剛剛與姜云舒兩人分開的阿良,然而不過是不足兩年的時間,當初那個靦腆又懵懂的少年卻仿佛被從內到外地淬煉了一番,一切的平凡和淺薄都被強行剔除了出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渾然天成般的矜貴與威嚴,讓人毫無來由地覺得,當他醒來之時,幽冥萬物,連同亙古奔流不息的忘川都會臣服于他腳下。 姜云舒習以為常地收下了這句數落,虛情假意的笑容卻隨之落了下去,眼神在石臺上打了個轉,聳聳肩:“這孩子還真是讓我坑得不輕,嘖,都沒個人樣了。” 她斂下眼簾,敷衍地笑了聲,低低道:“他當初說,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夠再轉世為人,可惜……罷了,我都害他做不成人了,總不能再看著他連神也做不成。” 說著,從窗臺上拿起劍,撣了撣衣袖,開門走了出去。 第179章 陣前(1) 溧水畔,黑云遍天。 不知是術法所致又或自然而成的陰云沉沉壓下,而周遭焚身挫骨生出的灰燼則蒸騰直沖云霄,二者相接,在天地之間勾連出了一幕灰黑色的不祥屏障。 懷淵等人踏出傳送法陣時,第一眼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遙遠之處笛聲幽咽,穿過層層煙瘴,不顯清雅,反而透出陣陣森森詭譎之意。 須臾,笛聲倏然停下,堅守在河岸邊上的修士齊齊松了一口氣,習以為常地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表情。 懷淵皺眉,排眾走上前去:“那聲音是?” 離她最近的是個年輕的結丹修士,也不知是哪家的后生,雖因靈元大潮而稀里糊涂地結了丹,但言行還像是個愣頭青,初一見著“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還沒說話,臉先紅了大半,手腳都木了,愣了一會才期期艾艾答道:“見、見過真人!我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那笛子每天都響,響的時候,那些東西……” 他說到這,忽然一錯眼瞧見了懷淵身后的綠綺和幾個臉色不大好看的女修,紅透了的臉猛地一白,慌忙改口:“那些人……那些人的攻勢就特別兇猛……” 聲音越說越小,一句話總算擠出來,便眨巴眨巴眼睛,訕訕地閉嘴不吭聲了。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看見有個圓臉的漂亮女孩子眼圈一紅,好像被他氣得就要哭出來。小修士心里更慌了,便聽另一個高挑而嚴肅的女修側首道:“阿喬,不可無禮,這位道友說的沒錯,那些東西已經不是人了!” 何喬連鼻頭都紅了,吃驚地睜大了眼:“阮師姐!可是……” “好了。”綠綺打斷道,“正如這位小道友與阿梨所說的一般,若你拎不清,便趁早回去,以免害己害人!” “……師祖?”何喬大概這輩子都沒被綠綺如此嚴厲訓斥過,立刻像只受了委屈的兔子似的蔫了下去。 那小修士這才又鼓起了勇氣,把最后的半句話補充出來了:“好在那鬼笛子吹上一個時辰就歇了,要不然我們都不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他本是順口抱怨,懷淵卻驀地一怔,視線環過略顯松懈的眾人,若有所思道:“若有一天,笛聲不停了呢?又或者笛聲停下,但攻勢卻不減,又當如何?” 小修士一下子愣了。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辯解每一次攻勢的加劇都是伴隨著笛音,而笛音則…… 可思緒一轉而過,他突然意識到,確實如懷淵所言,這幾件事中間其實并沒有什么確實的關聯,而他們在這幾個月里卻被訓練得活像是一群聽到主人敲飯盆就開始流口水的看門狗,甚至忘了去思考盆里究竟有沒有可以果腹的食物。 正在此時,隔著一道寬闊的水面,一個輕柔溫軟的聲音清晰地傳進所有人的耳中:“哎呀,哪里來的小姑娘,難道不知道多嘴是沒有好下場的么?” 懷淵冷聲道:“誰!” 她右手按劍,冷然四顧,卻沒見到半個異常的人影。 河川之上煙波翻滾,水聲隆隆,連交談的聲音小了一些都難以被聽清,若那人身在對岸卻能將他們的對話盡收耳中,那么那人的修為…… “藏頭露尾!”綠綺手掌一翻,懷中憑空浮現出一張玄鐵古琴,她單手按弦,側耳傾聽片刻,忽然轉身對準一個方向,指尖勾弦,一道無聲琴音猛地彈出,人群中“噗”一聲悶響,一個看似毫無異樣的老修士應聲而倒。 四周之人皆是身經百戰,見狀毫不驚慌,僅僅半息工夫,已經四散退到安全距離,各自祭出了法器,而不遠處正在監視對岸動作的一眾修士更是鎮定如初,連個多余的眼光都沒分過來。 卻見倒在地上的那老修士再沒了異動,半聲還沒來得及收尾的嬌軟輕笑被生生截斷,他則像是個被戳漏了的皮水囊,人眼看不見的“水流”從他的七竅傾瀉而出,讓這具留在地上的尸體轉眼就只剩下了兩層干癟單薄的畫皮,平整得令人作嘔。 何喬猛地捂住嘴,看起來果然想要找個地方去吐一場。 而方才和幾人說話的那個年輕修士卻要平靜許多,驚駭之色在他眉目之間一閃即逝,他深吸一口氣,舉目看向師長,沒見到反對之色,便攥了攥拳,走上前去。一張粗制濫造的黃紙符被他拈在指尖,連頓也沒頓,就被毫不遲疑地貼在了那張畫皮上。 符咒雖然看似簡陋,效用卻及其霸道,剛一催動,就“嘶嘶”作響,一星古怪的黑火從符咒中心爆開,飛快地擴散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整具尸體包裹了進去,火焰不散反凝,向內寸寸坍塌,隨著火焰的坍縮,其中的人體也越縮越小,只一轉眼的工夫,已經凝成了指甲大小的一小團。 只聽“嘭”的一聲,灰黑色的煙塵猛地炸開,紛紛揚揚灑下,又被盤旋的風高高揚起,混在漫天的灰燼之中沖向云端。 何喬突然反應過來了什么,震驚得連哭都忘了,張大了嘴指著已經空出來的半空中:“那、那是……這些煙都是……” 蹲在地上背對著她的年輕修士回過頭來,褪去了羞澀的面孔平靜得近乎悲愴:“對,都是。” 他站起身來,卻仍垂著頭,看著老修士方才橫尸之處:“他是我大師兄……我、我們死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