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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收,認真地想了一想,果然覺得這個突發奇想的說法比之前說定的“大城主義女”要更靠譜三分,但即便如此,仍忍不住抿唇朝身旁的婦人看了一眼。 婦人四旬上下年紀,容貌平平,便是錦衣華服也難以令之增色,但周身卻另有一種讓人信服的氣質在,她聞言略加思索,隨即笑了:“確實,老三平日里就好紅袖添香的雅趣,這般說辭當可服人。” 但視線仍謹慎地在姜云舒頭上掃過:“只是……” 姜云舒散漫起來,經常只是草草編一條發辮了事,但偶爾也有正正經經梳頭的時候,眼下便是。她下意識抬手撫上鬢發——已婚婦人的發式,指尖蜷了蜷,搖頭笑道:“無妨,就算他知道我去給別人當媳婦,也只能自己生生悶氣罷了。” 三城主便更加狐疑地看過來,咕噥道:“……那可真是好雅量!” 周堇看起來剛過弱冠,雖然黃泉之下,人的實際年紀與外表往往差距甚大,七八歲的小童也可能是活了千百年的老鬼,但大多都還保有些身死時的心性不改,也正因此,他這一點少年似的頑劣倒也不算太過突兀。 倒是大城主低低咳嗽了一聲,把快要跑歪了的氣氛拉了回來。 院中急促的腳步聲恰好響起。 緊接著便是叩門聲,訓練有素的仆從隔門低聲通報:“主人,禹王殿下的使者求見,已到院門外。” 若真是“求見”,便不會如入無人之境地直闖到人家院子外頭了。 大城主垂眸輕輕嘆了口氣,站起身來。 “嵐姐……”周堇也跟著起身,低喚了一聲,卻又頓住,像是不知該如何接續。 蔣嵐哂道:“該來的總會來。”揚聲吩咐:“請貴客到正廳奉茶!” 她舉步繞過屏風,走向門口,可就在將要推門的那一刻,卻忽然回頭。繪著潑墨山水的屏風遮住了她的身形,但聲音卻低沉而清晰地傳過來:“當初妾身不過一無知婦人,顛沛流離之下,乍一聽聞‘蒼生’‘山河’這般字眼,只覺慷慨激昂,便不管不顧立下誓言,妄圖與眾位兄長開創一番偉業。” 姜云舒怔了下,面上輕佻斂去,認真聽下去。 只聽蔣嵐道:“數百年過去,昔日一同立誓的故人紛紛離散,如今就連老二也耐不住寂寞,暗自投了禹王,可放眼看去,卻依舊山河殘破,蒼生飄零,妾身才知原來再好聽的字眼,也不過半幅紙、幾滴墨便道盡了,虛無縹緲得只能拿來哄哄一腔熱血、不諳世事的癡人而已。” 周堇面上驀地變了顏色,探手抓住屏風邊緣,可接下來卻又遲遲沒有了動作。 姜云舒默然一息,輕聲說:“可你也說了,你是便是那種癡人。” 許是沒料到這樣的回答,影影綽綽的山水畫幅背后,本就筆直的背影愈發挺直了幾分,蔣嵐頓了頓,而后灑然笑道:“是啊,怪就怪那幾個詞實在是好聽!” 一旦扎根于心間,便一生一世再也剜不去了。 姜云舒抿唇看著門扉開了又關,忽然覺得世事難料,這位名動千里的南宛大城主,興許在世時僅僅是個官宦后院里爭權奪寵的尋常女眷,又沒準是個秀才家為了兩文錢斤斤計較的婦人,但在拋去了枷鎖一般的身份和地位之后,單憑本心,卻能不悔不懼一往無前,做到如此地步,實在是讓人唏噓感嘆。 她低眉沉思片刻,嘆了一聲,轉頭道:“三城主,想來你與那位投了敵的二城主都清楚,大城主性情太過剛烈,此番交涉也許會有意外,怕是還得由你從旁轉圜……”短暫的停頓之后,繼續補完了最后半句:“莫要爭一時之氣。” 周堇蹙眉,剛想問一句“那你這里怎么辦”,但立刻就從她的話里品味出了幾分深意,頓時悚然而驚,嘴唇微動,似乎要說什么,卻半個音也沒發出來,就匆匆循著蔣嵐的背影追了出去。 姜云舒這才緩緩吐了口氣,面色晦澀地按住了悶痛的胸口,垂頭勾出了一副小媳婦似的怯弱嬌媚。 奉命到處打探消息的來人與周堇擦身而過,光明正大地“誤入”了他剛剛走出的廂房,而在另一邊,蔣嵐已與登堂入室的惡客起了爭執。 剛打了一個照面,她心里就一涼——昨夜與他們定下密會的兩人都不在,此時到訪的就只有那位端莊貌美的禹王客卿,而她旁邊垂手侍立的不是旁人,正是宛城原本的三位城主之一,數日前還與她親如兄弟的二城主霍珧。 盡人皆知,南宛城主便是方圓數千里最有名的三位大商人,但三個人里,一為婦人,一似文士,就唯獨霍珧與世人心目中的商賈形象契合,約莫而立之年,身材敦實,頂著一張和氣的圓臉,慈眉善目里又多了一絲令人生不出警惕的誠懇。 可這個時候,一直以來都和善實誠的男人終究還是露出了隱藏多年的雄心。 即便這份雄心壯志要他去做別人家養的獵犬,再回過頭來狠狠咬上兄弟一口。 蔣嵐冷眼瞧著他這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心中說不出的厭煩,只覺如同生吃了一勺子蒼蠅似的惡心。板著臉進門,徑直走向主座,但還沒落座,霍珧便握拳抵在唇邊咳嗽了聲,笑瞇瞇道:“嵐姐錯了——既然已將宛城獻予王上,這城主府,就是王上的私物了,當著王上的使者,咱們哪來的底氣上座呢?” 蔣嵐步子一收,霍然轉頭。 良久,她面上浮起一抹冷笑:“果真是條好狗!” 霍珧依舊帶著笑容,聲音不疾不徐:“彼此彼此。” 蔣嵐眉頭揚起,正要說話,門外忽然傳來懶洋洋的一聲:“嘖,二哥這話可說錯了!” 眾人皆不由望過去,只見周堇輕搖折扇緩緩走進來,一雙常帶三分笑的桃花眼微微斂著,讓人看不清里頭藏著的是散漫還是譏諷。到了人前,他才抬起眼,肆無忌憚地瞄了瞄禹王客卿,似乎被她的容貌取悅了,臉上的笑意也真切了幾分,折扇“啪”地收起,漫聲道:“小弟不才,剛剛親手把城主府的牌子摘了,現在這兒就是我們姐弟倆的私宅,禹王殿下當初可是說好了要保咱們富貴榮華的,總不至于這就自打臉,連個住的地方都不給人留吧?” 他笑微微地沖客卿一拱手:“這位就是芳名遠揚的千面玉卿吧?您放心,趕明兒禹王殿下看中了什么地方做新的城主府,草民立即就差人備一份大禮,把這牌子敲鑼打鼓送過去!” 霍珧一愣,讓他噎得說不出話來。 禹王客卿指間玉珠輪轉,須臾落定,一張驚詫的面容朝上。 她的臉上也緊接著顯出了絲絲恰到好處的訝異,贊嘆道:“三公子果然名不虛傳,世人贈妾身千面之號,卻少有人知妾身真名玉卿,不想還是瞞不過三公子!” 周堇將折扇在手心頓了頓,不以為意地笑道:“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