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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百草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19

分卷閱讀319

    似乎那真是什么難得的珍饈美味一般。末了,還誠懇地再道了一次謝,這才放下碗,理了理衣袖,看向屋子里的第三個男人:“李將軍——”

    鬼將慌忙擺手,眼中除了最初的感激以外,又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當不起恩人這般稱呼,要是不嫌棄,您二位就和大伙一樣叫我阿晟吧!”

    姜萚笑了笑:“晟者,光明。是個好名字。”

    這話若是別人說出來,只怕會讓人疑心隱含諷刺,可出于他之口,卻只覺是真心實意。李伯晟摸了摸頭,咧嘴笑起來:“恩人這般夸我,倒讓我不好意思了!”

    但笑容還沒完全擴散開來,就又黯然沉寂下去:“可惜,名字好不好又能有什么用處,這世道……”

    “風起于青萍之末。”

    姜萚忽然打斷了他,意有所指道:“不到窮途末路,怎知沒有柳暗花明?何況,即便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那位鬼王未免也太過謹慎了,慶城包含老弱婦孺在內不過區區三千人,他竟遣了近萬精兵前來,難道不正是因為看重李將軍你的實力么?”

    李伯晟一怔,想要矢口否認,可對上了對方了然的眼神,背后突然一陣發冷,有些慌亂地緊緊閉上了嘴。

    姜萚像是沒看出他的驚疑不定,一只貓兒大小的幼虎搖頭擺尾地從門外竄了進來,他伸出手,就著幼虎飛撲之勢將它抱進懷中,垂眸慢慢梳理著細軟光滑的白毛,淡淡道:“懷璧其罪,我看李將軍不像是沒有成算的人,怎么,竟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么?”

    此言一出,李伯晟雙眼倏地睜大,本就因為受傷失血而蒼白的面龐愈發慘淡起來。他愕然倒退了兩步,膝彎猝然撞上了木椅,不由自主跌坐到了椅上,眼睛卻仍死死盯著姜萚,像是要用目光剝開他的皮rou筋骨,看清埋藏在底下的真實心思一般。

    沒來得及離開的小女鬼被屋子里陡然劍拔弩張起來的氣氛嚇了一跳,下意識瑟縮到了門邊,惴惴不安地覷向面前三個神色各異的男人。

    姜萚眼光掃過她,面色略緩,柔聲道:“囡囡,我與你李大哥有些大人的事情要談,你放心,不會吵起來的,你先帶著旁邊這位哥哥去找你娘好不好,城里許多人受傷了,他能幫得上忙。”

    小女孩咬了咬嘴唇,試探地看向李伯晟,發覺他點了頭,這才懵懵懂懂地上前來,先在衣裳上把手蹭干凈了,才小心翼翼扯了扯沈竹塵的衣角,懦懦問:“哥哥?”

    沈竹塵沒想到自己一不留神就得了個哄孩子的差事,只想苦笑,但瞧見女童怯怯的神情時,卻忍不住回憶起了許多年前自己那個死于門派內亂之中的小師弟——他雖頑皮,可離家入山的第一晚,舉目皆是陌生景物,仍免不了無助惶恐,還是自己和大師兄一起陪著他哄了一整夜……

    思及此,雖然嘴里那股倒霉兔子湯的腥臊味尚未散盡,他還是在心里暗嘆一聲,輕輕牽起小女孩的手:“走,哥哥帶你玩去。”

    女孩卻很認真,搖頭更正:“不是玩,是幫大伙兒治傷。”

    沈竹塵干咳一聲:“好好,是哥哥說錯了……”

    姜萚袖手看著一大一小的身影漸漸出門走遠,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隱約浮起一點溫存的暖色,卻又立刻收了回來,將爬到他肩頭的小白虎拎住后頸拽下來,在幼虎撒嬌似的叫聲中再度開口:“都說財帛動人心,更何況是稚子懷抱千金,也難免有心懷不軌之人志在必得。”

    李伯晟仿佛抖了一下,撇過臉,艱難笑道:“恩人說笑了,我并沒有什么財帛!”

    姜萚一向溫厚,可此時卻并未留情,只是平靜地揭穿道:“你自己也說了,那方鬼王崛起已有十余年,而此處距他洞府不過五百里,他若真是看上了慶城這地偏人少的地方,又何苦等到如今才動手?更何況,我雖不才,卻知自古以來謀求霸業者,都不會拱手將人口土地向外推,他又為何毫無勸降之舉,直接動手放火屠城?”

    他頓了頓,直視李伯晟:“是為了清理了阻礙,才方便搜尋寶物罷!”

    李伯晟一窒,牙關緊咬,堅硬的頜骨幾乎要戳破慘白的皮膚,卻仍不吭聲。

    姜萚的表情慢慢沉了下去。有一瞬間,李伯晟以為對方會罵他財迷心竅,為了一件不知究竟是什么的寶物,白白犧牲了許多無辜之人的性命,然而,他繃緊了后頸等了許久,卻始終沒有等到這么一句誅心的譴責。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低而緩的嘆息終于在他耳邊響起,他聽見姜萚平靜地說:“我猜想,你并不知該如何使用那件寶物,所以才眼看著兵敗城破而無能為力。若你需要,我可以贈你幾道符咒,雖不能讓你縱橫天下,但至少暫時足夠自保。此間不宜久留,等休整好了,最好能帶領百姓往別處另尋一安居之地。”

    不知為何,這個遍體鱗傷也從不曾動容的漢子,在聽到這么幾句尋常話時,卻忍不住紅了眼眶。

    “……恩人!”李伯晟驀地一聲哽咽,長久以來,快要把人壓垮的沉重擔子終于累積到了極點,他也不知從哪里生出來一股沖動,“撲通”一聲雙膝跪地,決然道,“我愿將寶物奉上,求恩人救救這滿城百姓!”

    姜萚反倒被他嚇了一跳,連忙將人扶起:“我要你的東西做什么!”

    李伯晟卻自嘲苦笑起來:“恩人有所不知,那東西是十日前一戶人家在田地里刨出來的——那塊地早已是熟田,也不知種了多少茬莊稼,從來沒有過異常,偏偏那天……”

    他嘆了口氣:“或許是天意吧!那東西一現世,方圓百里都陰云密布,電閃雷鳴,城里有幾位老人見多識廣,說它是修家寶物,也是我鬼迷心竅,一心想著若是把寶物獻給別人,只怕慶城也就順勢歸了人家,到時是征兵也好,兼并也罷,總歸就再也沒了太平日子。可誰能想到,我們只猶豫了幾天,忻王大軍就兵臨城下……”

    既做出強奪之勢,便再難善了,要么魚死要么網破。

    而李伯晟與城中諸人商議過后,只道左右是個死,還不如留下寶物,奮力頑抗,若是有幸能參破了寶物御使之法,說不定尚能死中求活,給慶城掙出一條生路。

    這才有了原野上那一場兵力懸殊的大戰。

    道理聽起來不錯,可姜萚卻頗覺無奈,不由嘆道:“既是修者之物,哪里會輕易被你等御使,也未免太想當然了!”

    李伯晟面上一紅,倏爾又白了下去,咬牙道:“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事到如今,我也不甘心!”

    姜萚搖搖頭:“拿來給我看看。”

    他說得輕松,聽不出任何心機與貪欲,李伯晟已放下了初時戒備,聞言自然而然就跟著照做了,回身在墻上畫卷處摸索了一會,從中空的卷軸處取出了一小卷絹布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