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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開始修魔,然后就死了?”有人遲疑地問,十分謹慎地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被魔息感染似的。 “不可能!”女修頓時面露不快,斬釘截鐵道,“你不懂,魔徒雖然有修為差別,但入魔卻就是一瞬間的事情,只有‘入魔’和‘沒有入魔’的區別,才不會像你說的只修煉了一點!” “哦……”質疑的人訕訕摸了摸鼻子,想起來最近似乎開始為魔徒正名了,便縮到一邊不再說話。 迷津女修卻看向谷秋,認真地說:“我覺得,他更像是被人強行把魔息封存進了靈臺之中。” 然而,于修者而言,靈臺主掌神識以至記憶靈智,乃是對敵時最嚴防死守的要害之一,又如何會被…… 谷秋沉吟片刻,忽然解下長斗篷,把尸骨包了進去,沉聲道:“魔徒應不會行侵占他人神魂的惡事,只怕其中尚有蹊蹺,我回去會將此事告知大祭司。” 巫地最重要的人物便是十位大巫,以及其上的日、月兩名祭司了,后者不管日常事務,只在緊要時才出面,如今谷秋這樣說,不啻于表示出了極大的重視,那迷津女修便也不再爭辯,默默地退了回去。 這短暫的休整過后,隊伍便又重新出發。 沒有了追兵圍堵,剩下的路程順利得難以置信,大陣變幻之間,千里路途被縮短九成有余,未及黃昏,巫地正中高臺上聳立的女媧神像就已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而相對的,斷后的十幾人卻面臨著全然不同的境況。 固然鋒銳,也固然氣勢難擋,但他們畢竟人少,若非姜萚手下靈獸死死拖住了敵人,只怕損失更加慘重。 綠綺右手五指鮮血淋漓,數處幾乎可見白骨,本來無形的琴弦沾滿了血,化作了人眼可見的幾道紅線,她看向所剩無幾的靈獸和無休無止的邪修浪潮,沉沉一嘆:“你們走罷!” 真說起來,她也不知道在這危機四伏的萬頃瘴林中還能走到哪去,但這些日子以來,死的人已經太多了,拼一個渺茫的生機,總好過確定無疑地死在當下。 沒人應答,她又厲聲重復了一遍:“要護著的人已經走遠,要殺的人自然會困死在瘴林里,你們還等什么!還不快……” 她的話沒說完,突然眼前一黑。 一只干枯而布滿褐色斑點的手猝不及防地穩穩切在了她頸側,在她倒下去的一瞬,有人接住她,用一種古怪的腔調說道:“她留下來沒有用,她的手傷得太重,攔不住那些人。但我有法子。” 竟是個迷津來的老頭子,長著一副與之前露過面的那位竹竿似的長者相似的狹長馬臉,神色冰冷,無論談論的是旁人還是自己的生死,都毫不動容。 他將昏迷的綠綺甩給身后的一人,精鐵手杖格開迎面攻勢,澎湃靈元揮掃而出,將沖上的邪修擊飛,冷冷道:“你們走,也許還能活,死在這沒有意義。” 眾人不由自主地頓住動作,沒有人怕死,但如今正道式微,若能多留存一份力量,或許在將來的戰局中就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然而…… 老者又道:“我還需要一個人。” 他快速地環視一圈,最后用拐杖指向盧質:“你的符陣很有用。” 盧質已傷得快要站不穩,卻還是春風拂面似的笑道:“多謝前輩夸獎。”就好像對方真的是誠心誠意地夸他,而不是準備帶著他一起送死似的。 葉清桓卻面色突變,忽然轉過臉,深深地注視著他,第一個走到了他身側。他指尖青光消散,嘴唇微微動了動,卻并沒能真正發出聲音。 旁人或許還不解其意,盧質卻明白了,大笑道:“葉含光,能讓你這王八蛋低頭,盧某這輩子過得值了!過往舊事一筆勾銷,來日九泉之下重逢,盧某再與你共飲一杯!” 葉清桓眼簾微垂,遮住黯然眸光,淺笑淡然:“敢不從命。” 他說完,轉身便走。 可惜他不善飲,也沒有了轉世輪回的機會,這個約定終究不過是水中月影,虛無飄渺。 故人一場,只能終于此地。 在他身后,盧質猛地清喝一聲,清湛軟劍崩散成塵,劍塵卻不落反升,在半空中匯成一幅銀光閃耀的符陣,絢麗得刺眼。 而就在符陣正下方,迷津老者口中吟誦古怪頌歌,精鐵手杖高舉,一下又一下敲擊地面,聲如戰鼓,無窮的靈元從地下升起,隨著鼓聲騰空而起,將兩人和數百邪修盡數籠罩其中! 巨響轟鳴! 十四人自愿斷后,而今僅余七人。 七人相互攙扶,在密林中飛掠,任背后大地震顫不休,卻無人回頭。 第121章 選擇 十月天氣漸寒,秋風刮落了最后一批搖搖欲墜的葉子,大雪隨之飄落。 常陽山的飛瀑已被這過早來臨的冬天凍結,但不知從何而來的水霧卻始終不散,從山腳一直繚繞而上,被四象峰拱衛于中央的主峰更是隱于霧中,幾不可見。 懷淵從主殿后沿回廊慢慢走出來,自從兩重護山大陣啟動開始,常年沉眠療傷的清玄宮掌門松壑真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外界的異樣,有了些心境不大安穩的跡象,斷斷續續折騰了三個來月,直到此時,才總算重新安定下來。 她突然停住輪椅,轉頭望向廊邊覆雪的衰草枯枝,沒頭沒尾地問:“算起來,有兩甲子了吧?” 今日隨侍在她身邊的是霜華真人,聞言冰冷的神情倏然裂開了一道縫隙,眸色黯了黯:“回師叔,到今年十月為止,整整一百二十年了。” 距離兄弟鬩墻的那場變亂,已經整整一百二十年了。 懷淵沉默了一會,她入道數百載,直到此時忽然頭一回覺得,就算終有一日能與天地同壽,也還是抵抗不過歲月日復一日的消磨,也許在經久未改的年輕容顏之下,自己終究還是老了,就連很久很久之前那些雞毛蒜皮的瑣事,都開始越來越頻繁地被回想起來。 她迎著風雪,輕聲說:“五百年前,我剛剛被師父接引入山,我們那一代真傳弟子里,我是最小的一個,上面還有松壑師兄,寒石師兄,也有和我年紀相仿的丹崖師兄和……” 她忽然怔了怔,像是想起了什么,黯然把最后一個名字給咽了下去,聲音愈發飄忽:“我們五人也曾親密如手足,誰能想到,到了最后卻……” 霜華真人雖與雁行等人同輩,但拜師卻遠早于他們,師尊更是閉關已有百余年之久的松壑真人,故而對長輩們諱莫如深的往事知曉不少,此時她卻無言以對,只能隨著懷淵的回想沉沉嘆息。 枯枝不堪重負,發出“咔”的一聲脆響,被厚雪壓折,抖落一地晶瑩。 懷淵收回了目光,又恢復了以往的淡漠,輪椅碾在新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伴著她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