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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用得不倫不類,周圍眾人全各懷心思地面面相覷起來。 正當此時,左家內宅深處突然爆起一道渾厚威壓,直破云霄。 雁行氣息凝滯一瞬,這威壓之盛,竟遠勝于他平生所見,他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擋在葉清桓身前,手扶上了劍柄。 那勸架勸得毫無成效的瘦修士方臉立即舒展開了許多,如逢大赦般重重松了口氣,將負傷的兄弟攙扶起來,大喜道:“啊呀,老祖出關了!這是老祖出關了!” 話音未落,赫赫威勢已然逼近。 只見一白發白須、面皮松弛的清瘦老者御風而至,也不知是因為意外出關還是心情過于激動的緣故,他半點威勢都未曾刻意收斂,越近便越顯出周身靈元鼓蕩,凜然迫人。 雁行再怎么也沒料到端兔子窩居然端出一只老虎來,眼下之事真說起來雖是對方過錯更大,但世上從來不乏恃強為尊的修士,何況左家方才正有前科,他心下微寒,手中劍出鞘半寸,側頭對身后低聲說道:“你還有要事在身,莫要耽擱,早些南下,此地交給我就好。” 葉清桓沒說話,卻驀地握住他的手臂,把長劍壓回了鞘中。 雁行愕然道:“師弟,你這是……” 說話的工夫,見那清瘦老者已然站定,卻壓根沒有替自家子孫出頭的意思,反而十足像是個尋親的普通老頭子,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轉了一圈又一圈,顫聲問:“方才是誰?是哪一位用的‘斷劍訣’?!” 也不知為什么,他像是掌握不好自身靈力似的,行動言語時,靈元不自覺地四溢而出,令人巨石壓身般地難受。 圍觀的一圈散修連“斷劍訣”是招式還是心法都不知道,又被這橫空出世、瘋瘋癲癲的老前輩給嚇了一跳,自然沒人敢冒認,早就在第一時刻退出去了幾丈遠,躲開了外泄的靈元與威壓,圈子中間沒動的,除了一群面目總有三五分相似的左氏結丹子弟,就只剩下了雁行與葉清桓兩個外人。 老者也發覺了這件事,他一揮手,剩下的幾個左氏徒子徒孫就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似的,不由自主地飛出去了老遠,連那剛受了傷的高壯修士也不例外,全都摔了個灰頭土臉。緊接著,老者快步趨近,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兩人,周身靈元時強時弱,一張松樹皮似的臉皮抖得仿佛要脫落下來。 他先瞧見了雁行手里的劍,便立刻弓下腰,似乎想要行禮,但在最后關頭又覺得不對,動作就可笑地止在了一半,保持著彎腰的姿勢仰起了臉,迷茫而遲疑地把目光落在了雁行身后。 葉清桓剛好迎上了老者的視線,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間,眼中似乎閃過一絲復雜情緒,卻又立刻倏然隱沒,他指尖微抬,然而這一次卻并非是祭出素問劍,反而又取出了那道從左凈手中奪來、又被他用來打臉的紅綾。 老者瞳孔猛地一縮:“這……這……怎么會!” 葉清桓抓著那道紅綾,意味不明地譏諷道:“左氏在西南果然聲威赫赫,看來葉大家親手煉制之物對你也算不上什么了!” 只聽“撲通”一聲,那怕是已晉入出竅期的老者居然雙膝一彎,當場跪了下來。 他這一跪頓時帶起一番混亂,剛爬起來的小子晚輩們又紛紛跪了一片。 老者連頭都沒回,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拼命地瞪大了雙眼,像是要看清眼前之人,可松弛的眼皮卻仍不依不饒地垂落下來,讓他的表情顯得十分滑稽,臉色也青紅不定,喜怒哀樂好似被揉在了一起,兜頭潑到了臉上,讓人分辨不出他究竟是怎樣的情緒。 他呆愣了幾息工夫,直到外圈有人壓抑著咳嗽了半聲,才像是被這一點細微的動靜驚醒了似的,只見他就當著一眾子侄晚輩的面,毫不顧及顏面地膝行幾步上前,雙手捧住紅綾垂到地上的一端,生怕染上一點塵土似的用衣袖輕輕拂拭了好幾遍,再一抬頭,眼中竟似有細微濕意。 按說修行至此,并不該如尋常老人一般顯出老態龍鐘的模樣,可他此時雙手卻止不住地在發抖,像是將要捧不住那半條沒有一兩沉的紅綾似的。 半晌,兩行淚水終于還是順著眼角層疊褶皺淌了下來,他面頰不自然地抽動了兩下,好似有千言萬語想說,但最終卻閉緊了嘴,一個字也沒說出口,只是把紅綾貼在了自己額上,老淚縱橫地深深低下頭去。 葉清桓這時才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說道:“紹元,若我沒算錯,從你入道算起,到如今已有兩千四百余年了。” 他話中并未帶有指責,可不知為什么,名為左紹元的老者喉嚨中卻驀地爆出一聲嗚咽,修行數千載的長者,在這一刻,分明像是個受盡了委屈卻又無處傾訴的孩子。 葉清桓卻無動于衷,仍平直地說道:“四百年前,你就該耗盡壽元,可你沒死;我母親將夕風等靈寶法器贈予左氏,你們說會好生使用、以其除惡揚善,但是并沒有;你們自立門戶時,承諾世代修身慎行,絕不令姬先生蒙羞,可如今我卻只看到了在內兄弟鬩墻,在外仗勢欺人……你自己說,你這么多年貪生怕死為的究竟是什么?” 這番后生晚輩教訓老先生的奇景太過難得一見,即便是性情最暴躁的那個高壯修士也目瞪口呆,伏在地上半天沒說出話來。 半晌,就只聽見左紹元在一片寂靜中答非所問地顫聲道:“公子……是十二公子嗎?” 葉清桓眉頭微擰,道:“十七。” 左紹元連忙改口:“十七公子!”可話剛出口,卻立刻愣了愣,喃喃道:“……十七……十七公子?——怎么會,不,可是怎么會……究竟怎么會……” 他好半天才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又像是被這出于自己口中的反反復復的疑問嚇了一跳,慌忙又立即垂下頭去,斑點叢生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捻著紅綾,迷茫道:“十七公子,你還在……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啊?你、你怎么變成了這樣,這些年你都在哪里,為什么……主人和其他人呢?可還有其他人……” 葉清桓生硬地打斷道:“是我在問你。” 左紹元話音戛然而止,他連哆嗦都頓了一頓,緩慢地抬起頭來,目光卻垂著,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是老奴沒能守住誓言,我該罰、該死……可是……” 他搖了搖頭,前言不搭后語地哽咽道:“我就知道主人出事了……我就知道!我該死啊!可是,五嬸、六姨、堂姐、小弟……他們全都死了……我不怕死,可左家只剩下我了,我再一死,家里再沒有人能給主人報仇……我不敢死……十七公子,老奴不敢死啊!” 這回輪到葉清桓震驚了,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痙攣了下,猛地扣住左紹元的肩頭,拎他站了起來,沉聲道:“怎么回事?” 如此敏感的陳年舊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