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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 第62章 化形 姜云舒頓時覺得肩頭好像擔上了個卸不下去的重擔似的。 她抿抿嘴唇,往前走了幾步。 剛一踏上中央的主臺,耳中便是一陣亂哄哄的轟鳴,姜云舒連忙運起靈元相抗,一抬手,卻還是在耳邊拈到了一點血跡。 方才的柔和白光略微黯淡下去,那縹緲的聲音恰逢其時地再次響起來,輕輕柔柔地蓋住了晶簇中失智冤魂的悲鳴聲。 “請你幫我解脫了他們吧……” 姜云舒微怔,環視四周尋找這聲音的來源。 那聲音輕飄飄地說道:“我就在這。” 臺子上除了冤魂便只有兩朵花,墨色蓮花離她更近些,她上前一點,定睛望過去,可這一看,登時心頭重重一震,那些墨玉般溫潤的花瓣之中流淌的,根本不是什么云氣,而是一縷一縷被拉扯得幾乎看不出人形的死人魂魄。 她被這駭人景象所驚,下意識地連退幾步,就聽耳邊又響起了那輕柔的語聲,似乎帶著一點惡作劇成功了一般促狹的笑意:“怎么,嚇著了?” 姜云舒本來還沒事,卻被這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不禁撫胸深吸一口氣,可隨即想起四周充溢的清香是那墨蓮花生嚼了無數冤魂才散發出來的,頓時又覺得十分嘔得慌。 一旁枯萎腐敗大半的白色蓮瓣輕微地抖了抖,像是忍俊不禁的樣子。 那指引她的聲音居然正是這半朵白色蓮花發出來的。 姜云舒瞪了它一眼,可此時心中已經漸漸把前因后果全都拼湊成型了,便又忍不住覺出了一絲悲哀來。 她曾在地底秘境中草草讀過百草典,知道面前的并蒂冰蓮已然生靈——不似清玄宮中的那株懵懵懂懂的千秋雪,而是真正的生出了與任何心思細膩之人都沒有任何區別的成熟花靈。 然而,本應純潔無垢的并蒂冰蓮卻偏偏因為某些人的一己私利而被移入了這樣暗無天日的地方,以尸骸與怨氣催發,連同生性活潑溫柔的花中精魄也只能在這地獄一樣的景象中或者扭曲心智,或者日漸枯萎…… 白蓮卻語氣輕快地再次催促道:“快去把那些晶簇和我旁邊的那朵花一起毀了,他們會感謝你的。” 他的聲音里沒有自怨自艾,反而含著些不諳世事似的天真,襯著那丑陋不堪的半朵殘花,愈加讓人心頭發酸。 姜云舒心情低落,依言慢慢地走到晶簇前,與面條一般飄來蕩去的大餅臉怨靈對視了一會,低低地嘆了一聲,雙手扣于胸前飛快地結印,一個個金紅色的符印從她指間浮現,隨后映入半空,在平臺中央構成了個日輪般的圓環。 最后一個符印脫手之時,圓環驟然漲大數倍,將晶簇與石臺皆盡環繞其中,疾速旋轉起來,隨著速度越來越快,符印漸漸連成一片,爆發出奪目的光彩。 姜云舒雙手張開,拇指與食指分別相接,凌空向前一推,低聲叱道:“破!” 金紅光環應聲而碎,化為無數細小針芒落雨般刺入晶簇之中。 怨靈凄厲悠長的悲號響徹天地。 許是密室主人從未料到會有人活著來到養花的中心平臺,并沒有多加額外防護,龐大的晶簇在咒法與怨靈的共同沖擊之下,只不過搖搖欲墜地堅持了幾息工夫,便從頂端開始悄然無聲地分崩離析,散落的冰晶反射著金色光芒,如同一場寂靜的焰火。 無數怨靈脫困而出,不知是悲是喜的尖嘯聲幾乎刺痛姜云舒的耳朵。 好半晌,凄厲的尖嘯漸漸低下去,她抬頭望了一眼,見半空盤旋的怨氣已然快要散盡,終于松了一口氣,卻驀地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氣。 她詫異回頭,正瞧見那朵墨蓮花正在從花瓣尖端開始褪色,午夜般的濃黑裹著其中的冤魂如水般流淌下來,剛剛觸到腳下的平臺,便倏然化為青煙,散發出一陣陣包涵這血腥氣的馥郁濃香。 而褪盡了墨色的蓮花只剩下了剔透的瑩白,皎然如月,似水無香。 盤曲于四周的荊棘般的長莖上,鋒利倒刺也枯草般衰朽脫落,漸漸恢復了碧綠光滑如玉的本相。 然而,這樣的景色也不過僅僅維持了片刻。 還不等人從震撼之中回過神來,無論是九曲碧色還是瑩潤素白全都倏然黯淡,須臾之間便耗盡了最后的性靈,一寸寸化成了灰燼。 這是早有預料的景象,但不知為何,姜云舒卻仍然覺得喉嚨有些發緊。 她默然送別了在最后一刻終于恢復了舊日模樣的墨蓮,轉頭望向身后的白蓮,此時它已經只剩下了半朵殘花,無蔓無枝,無根無莖,也不再有自從最初時就陪伴在身側的雙生之花,孤孤單單地生在廣闊的石臺之上,慘淡得像是靈堂中單薄的紙錢。 可它的聲音卻非常愉悅而輕松:“多謝你,我受困于此,沒有辦法親手破去這邪陣,本以為就要讓她得逞了,幸好遇到了你。” 姜云舒心頭微微一動:“她?” 白蓮道:“我只記得是個女人,說起來,你與她長得還有些像呢。”它說到此,連忙笑了笑:“不過你是好人,我知道的!” 后面的話姜云舒沒聽清楚,她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這地方是鐘浣建造的! 但是她難道已經步入了合體之境么?還有,千百年來,她設下陷阱誘殺了這么多人,費時費力地要把冰蓮轉化為邪物,又是為了什么呢……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然而無論哪一個都尋不到答案,她好不容易回過神來,正聽見白蓮笑著說道:“雖然那符陣只能傳送一人,但你也不用擔心,整個海底秘境本來就是那個人為了轉化我與阿菁所建,但凡其中有人殞命,怨氣與靈力就會被吸引到此處,用來誘使我們墮落,也正因此,如今禁制被毀,我也可以反過來影響秘境,現在秘境中應該還有三百余人,你只管自己離開,我一定會將他們全都平安送出去的。” 他略微沉默了一下,聲音好似有些憂傷:“……血已經流得夠多了。” 姜云舒無言以對。 良久,她目光在四周略掃了一遍,便瞧見了白蓮所說的傳送符陣,想了想,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以后日子還長,你還可以繼續修煉,不必……” 她話到一半,眼前白光忽然劇烈地搖動起來,晃得人眼花頭暈,姜云舒不由得抬袖半擋住視線,待到周遭重新平靜下來之后,只見殘損蓮花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站在石臺正中的一個白衣青年。 姜云舒訝然道:“你已可化形?” 但剛說完,她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那白衣青年的身形比起實體而言,反倒更像是水中倒影,即便只在數步之遙處,卻仍給人一種朦朧虛妄之感,姜云舒能察覺他的表情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