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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景琮的胳膊一把,助他重新站穩了。 盧景琮感激地笑了笑,沒急著處理傷口,反倒先以指為筆,蘸著血在羅盤上面畫了幾個沒人見過的咒符。那不起眼的小羅盤頓時光華大盛,盤面上倏然顯出了無數道細小的裂痕,從每一道裂縫里頭都隱隱透出明湛清光來,隨即,裂開的外皮簌簌剝落,仿佛由繭化蝶一般,眨眼間就露出里面的真面目來。 那不知道是個什么東西,看起來像是個小巧的八卦圖,只有銅錢薄厚,通體剔透晶瑩,然而卻內篆星盤,中央最顯眼處七星相連,直指北辰,而四周無數極細小卻又異常清晰分明的繁星一刻不停地圍繞中間的北斗運轉,若是盯著看久了,仿佛連神智都要不知不覺地被吸進去。 阮梨愀然變色,失聲道:“七星定靈盤!盧師兄,你難道……” 盧景琮忽然轉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阮梨便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生硬地一抿唇,把最后幾個字給吞了回去。 可她就算沒把話說完,在場之人卻都明白那必不是什么好事。 姜云舒毫不遲疑地按住了盧景琮剛要搭到星盤上的手,正色道:“可會有傷性命壽元?” 盧景琮微怔,隨即淺笑搖了搖頭。 姜云舒卻并未就此作罷,又問:“有損修為?” 這一回,盧景琮沉默片刻,老實承認:“有一些,不嚴重?!?/br>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略顯灰敗的臉上突然詭異地泛起了一點血色,此地無銀地補充道:“真的沒有大事,你不必為我擔心?!?/br> 姜云舒狐疑地瞅了瞅他,一時沒發現破綻,便又轉頭去看似乎知情的阮梨,見她也點頭保證了,這才終于放開手:“你多加小心?!?/br> 盧景琮面上那抹血色便更明顯了幾分。 他低咳一聲,穩下心神,指尖點在星盤正中,晦澀難辨的咒訣從他口中低低地吟誦出來,隨后,他好似不經意地隨手一撥,滿盤星子就全都天南地北地糊成了一鍋粥,姜云舒分明見到搖光撞上了天樞,文昌與天紀混成一團,簡直凌亂得慘不忍睹。 但就在這混亂到了極點的一刻,卻又有新的秩序憑空產生。 盧景琮神智空明,眼中除了剔透閃耀的星辰之外再無他物,仿佛牽絲引線似的,修長的手指靈巧地在不同的星宿之間穿梭,時不時地點向某一顆錯了位的星…… 這么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之間,星盤發出“喀”地一聲脆響,其上的每一顆星子都像是終于歸了位,該隕落的隕落,該隱沒的隱沒,而剩下的半盤繁星光芒一閃,竟形成了個全新的詭異星圖。 姜云舒一直盯著這星盤觀察,便第一時間地發現了原本定盤的北辰已經不見了。 而正當此時,就聽梁敏敏突然喊了一句:“快看天上!” 晦暗不明的天空之中,翻滾的濃云驟然散開,在這一瞬間露出了其上空曠而慘白的背景來,在那一片慘白之中,有什么東西逐一亮起,漸漸形成了一整片獨立于宇宙之外的星空,每一顆星都正與盧景琮手中星盤上的星子彼此對應。 盧景琮終于舒出一口氣來:“僥幸成功了?!?/br> 他便指向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一個方向,說道:“往那邊走,秘境定盤之星已經隕落,隨時可能全境崩塌,那邊是距離咱們最近的生門所在!” 眾人皆是心頭劇震——北辰隕落,秘境將要崩塌! 法器被封禁,還能用的要么是靠符陣催動的,要么是古之圣物,無論哪樣都遠水解不了近渴。幾人短暫地交換了個眼神,阮梨與何喬一左一右架起行動不便的梁敏敏,姜云舒攙了盧景琮一把,靈元運轉到極致,朝著“生門”的方向疾行而去。 好在秘境構建并非一蹴而就,其間被刻意設置了種種復雜的靈力勾連與制約,這才得以穩定存在千萬載,即便如今瀕臨末日,也不會在一夕之間全盤崩潰。 南海秘境原本算不上十分廣大,據稱御器七八天就可以橫貫東西,但自從出現種種異象之后,卻像是一滴墨融入了一盞清水之中,被驟然稀釋開了似的,怎么也走不到頭,中途更是極少遇上其他人,也不知是因為地域太過廣大,還是大部分人沒有這么好的運氣撐到如今。 直到抵達終點,一行人也只在一片滴水成冰的雪原中見到了兩個僵冷垂死的師兄妹。 就在幾人全都精疲力竭之時,盧景琮終于說道:“就是這里了?!?/br> 他說完,便第一個坐到了地上,往后一仰,像是要就此一睡不起。 剩下的人里也就何喬這傻有傻福的完全沒受傷,累雖累,但還能強打精神稍稍看顧下那對途中所救的師兄妹,連姜云舒都覺得全身都要散了架子,不得不拋開別的心思,打坐調息起來。 等她從入定之中清醒過來,就聽盧景琮說:“現在大概已經是三月底了,最多再有幾日,秘境就要完全閉鎖,若那是咱們還沒找到出去的辦法……” 眾人剛緩過一口氣來,就又面面相覷,若是那時還沒出去,大概就得被這隨時要塌的破房子砸死在里面,和斷壁殘垣一起爛成泥了。 姜云舒就忍不住嘴欠道:“哎,聽你說的好像咱們不死不行似的,那這‘生門’究竟‘生’在什么地方了,投胎的時候能插個隊、早生出來幾天么?” 剛被救的那個小姑娘沒見過這種死到臨頭還耍貧嘴的,不由“噗嗤”一笑,立刻發現場合不對,一雙大眼睛正在骨碌碌地轉,就被她師兄一把捂住了嘴。 盧景琮無奈道:“我也不知道,七星定靈盤是古時圣物,雖然它自己擇我為主,但以我現在的修為,也無法真正掌控……能推算出生機所在,已經是它網開一面了?!?/br> 姜云舒翻了個白眼,起身拍了拍灰:“算了,我去四周看看?!?/br> 可她剛走出棲身的樹林,就愣住了。 她正站在兩地分界,背后是枝蔓橫生的古林,而身前則是茫茫戈壁。 ——嚴格來說,也不能算是戈壁,那大片的荒地就好像曾是什么山靈水秀之地,但就在方才卻不幸毀于大火了似的。 一股熱浪撲面襲來,只見無數巖石被烈火焠過,失卻了本身的顏色和棱角,大多融進了黑晶般的地面,只有少數曾經的巨巖還依稀保有過去的形態。 而在她正對之處,便有這樣的半片山壁,像是一只從廢土之中拼命掙扎伸出的焦黑的手,孤單而僵硬地直指蒼穹。曾經堅硬的巖石被高溫融化,好似滴到半途便凝固了的燭蠟,姿態扭曲地懸在同樣黢黑的山壁上。 姜云舒本來沒覺出有什么不對,直到她聽見了不合時宜的一道水聲。 她驀地就想起了葉清桓曾經提起的地方,心中微微一動,疑道:“莫非這山并非是秘境異變之后才如此的?” 她便縱身飛掠過去,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