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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時候,葉清桓卻像魔怔了似的,猛地把她推開:“你要做什么!” 姜云舒頓時呆在原地,像是被人當面狠狠抽了一巴掌,臉色忽青忽白,好半天才難以置信地反問道:“我要做什么?你以為我要做什么——搶你救命的藥,還是趁你病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殺人滅口?!” 她強壓下去的委屈陡然翻騰起來:“我到底做過什么,竟然讓你這么防備我!” 葉清桓也是一怔,迷惑地望向自己的手,仿佛想要說什么,卻又驀地窒住。 姜云舒像個驟然落水的人似的,懷抱著一線希望掙扎了許久,卻一直盼不來該有的回應,心里那些酸澀的疼痛便終于層層疊疊地漫上來,她的聲音也開始不自覺地發抖:“師父……師父,你究竟怎么了啊?就因為那不人不鬼的東西幾句挑撥,所以我轉眼之間就成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心懷鬼胎的惡棍嗎?所以這幾年間我和你經歷過的事情,也就都變成了居心不良的試探和鋪墊?你難道就不覺得這可笑嗎!” 她直到此時也沒能明白過來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覺得到處都透著說不出的古怪,葉家那些朱甍碧瓦的亭臺樓閣仿佛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盤踞在陰影之中的夢魘,重重向她壓過來,讓她連氣都透不過來,只能垂死掙扎般逼問道:“你難道不記得那年守歲的時候,我許下的愿望就是和你好好地在一起?不記得我九死一生的時候全靠著靈犀鎖中和你那一點牽連才撐了下來?不記得我早就說過我心慕于你、此世不渝?還是說,你覺得這些全都是假的,而我就是那根本不知道是死是活的鐘浣,這一切都是我用來哄騙你、用來圖謀作惡才做出的假象?!” 她急促地喘了幾口氣,依舊沒有聽到哪怕只言片語的回答,葉清桓看著她的方向,但目光卻落在她身后虛無的某一點上,嘴唇緊緊地抿著,像是在極力克制心里的厭惡。姜云舒便覺得強撐的那口氣一泄而空,她的眼眶開始發燙,視線也跟著模糊起來,一股難以形容的憋悶感漲滿了胸口,卻盤桓在喉間,無論如何也宣泄不出來。 一滴眼淚順著她冷白的面頰滑落下去,轉眼就沉入了泥土之中。 姜云舒盯著那一小塊被打濕的地面怔忪許久,卻并未再像過去難過時那樣痛哭,乍起乍歇的夜風吹干了她臉上殘留的一點淚痕,她忽然發覺,原來人在真的傷了心的時候,連哭泣的力氣都不會剩下。 她便凄然一笑:“我明白了,原來對你而言葉箏并不是什么外人,我才是。只是過去我一直會錯了意,那些放在心里當做寶貝似的藏著的……也只不過是我可笑的一廂情愿而已,你從來就沒有在意過。” 她慢慢抬起頭來,神色之中的苦澀漸漸剝離,只剩下了越來越深的空洞感,想到了什么似的自嘲道:“因為不在意,所以也不相信,因為不相信,所以才會因為這么幾句蹩腳的挑撥就……還是說你本來就對我心懷芥蒂?讓我猜猜,是因為我身體里留著背叛者的血,還是因為你在雪瘴幻境里見到我做了什么壞事?” 她說著說著,居然漸漸平靜了下來:“葉清桓,我真的很好奇啊,你那時究竟是看見我殺人放火,還是設下了什么陰謀詭計,在太虛門時才會對我避如蛇蝎?而你在幻境之中又是怎么做的,現在是不是想要用同樣的法子清理門戶了呢?” 葉清桓第一次聽她這么清清楚楚地喊他的名字,不由微微恍惚了一下,他想要辯駁,讓姜云舒不要胡思亂想,可胸中的窒息感和往日塵封的陰影卻跗骨之蛆一般糾纏不休,讓他連聲音都幾乎發不出來。 而就是這短短的一個遲疑,姜云舒突然縱聲大笑。 這一夜的變故荒謬到了極點,也滑稽到了極點,就算是在最拙劣的話本故事里也不會出現,然而這樣愚蠢的事情,卻被她的心上人明明白白地默認了下來,如此可笑,她怎能不捧場! 笑聲越來越大,到了最后竟笑出了一點淚光,聲音也變得嘶啞凄厲,仿佛要撕破沉寂濃重的蕭蕭夜色。 姜云舒雖笑著,滿身熱血卻一點一點地涼了下來,許久之后,她無聲地仰起頭,讓淚水帶來的細微濕意滲入鬢邊,慢慢閉上雙眼。 從小到大所見過的一次次離別,一幕幕血色全在腦中滑過,最終定在年幼時外祖父憎惡嫌棄的表情上。他雙手拄著拐杖,嘴角向下扯動,瞳孔縮得細如針尖,那是她最熟悉的厭憎,他的嘴唇緩緩地張合——掃把星! 是啊,她可不就是與災禍和惡意相隨的掃把星么! 而再次睜開眼睛時,姜云舒已斂去了面上所有的脆弱和傷心之色,靜靜問道:“師父,我最后問你一句,你愿意裝作沒聽到葉箏的話,和過去一樣與我在一起么?” 葉清桓堪堪壓下身體里翻騰的陰寒氣息,聞言卻是一怔,良久,默然垂下眼簾,艱澀地低聲說道:“葉箏傳承預見之術,從未錯過……” 最后一點懇求和期冀也倏然消散。 姜云舒第一次主動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用袖子輕輕擦了擦眼角,拂去落在發絲與肩上的片片桃花,然后取出靈樞劍,又解下手腕上的靈犀鎖,彎腰將二者一起放在葉清桓旁邊的地上。 有條不紊地做完了這一切,最后她甚至還漠然地笑了笑,若不是全身冰冷麻木,幾乎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別:“這柄靈樞劍是那位姬先生所留,而我祖上姓鐘,體內流著叛徒的血,不配用它。”她微一停頓,又說道:“至于這靈犀鎖,本就不該是我的,如今也一并物歸原主。” 直到此時她才知道,原來期盼中的心有靈犀不過一廂情愿…… 既如此,又何必還留著這種東西徒增笑料。 姜云舒神識探入儲物手環,將方才得到的幾顆價值連城的明珠一并拋下,又仔細搜索一遍,發覺確實沒有任何不該保留的東西了,才長長舒出一口氣。 她再次退后一步,俯身跪拜,對著葉清桓行了個再重不過的大禮:“數年來蒙師尊庇護教誨,承明永世不忘!弟子性情輕佻浮躁,連日來多有冒犯之處,還望師尊寬恕。” 不待對方反應,她緊跟著深深叩了三個頭,一字字沉聲說道:“逆徒承明從此不能再伴隨師尊左右,今日一別再見無期,還望師尊多加珍重。” 一口氣把話說完,在聲音再次開始顫抖之前,姜云舒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 即便沒有了可供御器的法寶,她如今也已掌握了縮地成寸的術法,不過眨眼之間,便迎著凜冽的海風,將葉家滿目陳朽的雕欄玉砌遠遠拋在了身后。 而就在她的身形消失的同時,葉清桓好似被這意料之外的景象所激,終于找回了一線清明,他面頰微微抽動了下,神色里帶著如夢初醒似的迷茫和不敢置信,恍惚地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