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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道:“不敢當不敢當,都是托您的福,您這邊請——” 便殷勤地將兩人請進了間小花廳,各式精致茶點立即擺了一桌子,又一拍手,兩行仆從魚貫而入,手里各托著個木托盤,上面靈石丹藥、天材地寶不一而足,最近的一人手上托著的更是十顆足有龍眼大小的夜明珠,與尋常珍珠全不相同,個個瑩潤滑膩如脂,在房中散發出粲然清輝,連燈火之光都完全蓋過了。 這些東西若是拿到外面去,只怕比一些小門派的家底也不差什么,可老修士卻還猶覺不足,覷著葉清桓的神色,忐忑賠笑:“這個……弟子一直隨家師閉關,也是剛剛聽說您回來了,來不及準備禮物,好在前年得到這一批上品云澤珠,家師一直沒舍得用,還望……” 葉清桓像是個不懂好賴、拿寶石當彈珠的熊孩子似的,順手挑了幾樣有用的藥物和靈石收進青玉環里,而后就嫌棄地皺了皺眉毛,嗤道:“我又不是那些天天拿珍珠粉敷臉的女人,要這么多這玩意做什么。”說著,隨意拈了幾顆品相最好的珠子扔給姜云舒:“你拿去玩。” 姜云舒手忙腳亂地接住,只覺被從天而降的餡餅砸了個正著,不由愣了愣,隨后突然扭過臉去,很想裝作不認識這個招人恨的土財主。 而老神仙不愧是老神仙,涵養果然比一般人要好上許多,跟清風過耳似的,還是一副殷勤帶笑的模樣,恭敬道:“您老人家見多識廣,自是看不上這些俗物的,是弟子粗鄙了。家師方才出關,正在沐浴更衣,您是在這再等等,還是先去靜室歇息片刻?” 老者口中的靜室并非是隨便哪個安靜的房間,而是一處不大的院子。 一帶白墻圍出的小院只有一處月亮門可供出入,并沒有門扉,可徑直進入之后,卻覺身后仆婢穿行的人聲都倏然遠去,只剩腳下細沙柔軟的觸感,以及風過竹葉的細響與似遠似近、不知源頭的潺潺水聲。 老修士解釋似的笑道:“家師后來覺得鳥鳴還是太易亂人心神,為靜心煉器,便將其去掉了。” 被他一說,姜云舒才發覺,院中雖不是一片寂靜,但無論是風聲或是水聲都極為飄渺,并含有一種令人心神沉靜的奇異韻律。 葉清桓透過廳室的竹簾斜睨一眼,面無表情地評價:“瞎講究,窮折騰,這么多年也沒點長進。要是把這婆婆mama的勁頭拿出一半來用在煉器上,他早就不需要……” 身后傳來一個微微上挑的聲音:“不需要什么?” 姜云舒一直覺得葉清桓的嗓音是她所能想象到最好聽的聲音了,可此人的語聲亦不遑多讓,單是聽這一句話,就幾乎能在腦中勾勒出個清貴優雅的貴公子形貌來。 聲音的主人很快走到幾人面前,在幾案對面跽坐下來。 他外表看來不過二十出頭,比葉清桓還年輕幾歲的樣子,烏發雪膚,容貌毫無瑕疵,若是坐在原地不動,簡直像是出自名家之手的精美玉雕,袖口繡有暗金紋飾的白色長衣勾勒出修長勻稱的身形,外面罩著一件玉色的紗衫,也不知是什么名貴的料子,如同隨風漾開的薄霧,愈發襯得眉目如遠山春水般舒展,姿容恍若謫仙。 姜云舒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心里想:“可真夠sao包的。” 那人好像有點吃驚,揮手讓年老修士退下,這才用品評的目光把姜云舒打量一番,勾起嘴角,不陰不陽地感慨:“真沒想到,十七公子也會收徒弟。還是說,你居然終于開了竅,看上了這么個……嘖,黃毛丫頭?” 聽到他對葉清桓的稱呼,姜云舒心中微動,飛快地掃視了一眼兩人的神色,見雙方皆是輕描淡寫的神情,便略略安下心來。 那人卻更吃驚了,目光也凝重了些:“你莫不是認真的,那些事竟然告訴這小丫頭了?” 葉清桓白了他一眼,不耐煩地奪下他手里的茶壺,粗暴地打斷了那套比繡花還仔細的茶道流程,給自己倒了杯水,在對方“焚琴煮鶴”的控訴聲中淡淡道:“沒大沒小的,叫十七叔。”又轉向姜云舒,介紹道:“他是我表兄的兒子,葉黎,你叫他……算了,叫名字就得了。” 葉黎聽出他語氣中幾乎難以辨識的遲疑,春水似的眼波一蕩,笑道:“那我又該稱呼這小丫頭什么?難不成要叫她十七嬸?” 葉清桓一身青布衣、竹木冠,與葉黎比起來簡直像是個來打秋風的窮親戚,可儀態卻比他還坦蕩從容,聞言只是低眉微微一笑,就在姜云舒誤以為他轉性了的時候,忽然手一揚,將剩下的半杯殘茶全潑在了葉黎臉上。 緊跟著嗤道:“不敬尊長——葉家組訓是怎么說的來著?” 葉黎一臉打趣的笑容就尷尬地僵在了當場。 他忙轉過頭干咳一聲:“對、對了,十七叔這回來,也是為了用巖心火吧?” 葉清桓似笑非笑地瞅著他,直到他耳朵根都紅了,才心滿意足地說道:“有兩把劍需要修復一下,再順手煉制些小東西。” 葉黎放下擦臉的絹帕,詫異道:“十七叔那些劍器不是向來用壞了就扔么,怎么想起修……”他說到一半,忽然瞧見葉清桓放到桌上的玄色長劍,不由一愣,驚疑不定地望向對面的人,得到了確認之后,神色竟莫名地有些恍惚。 良久,他才正襟危坐起來,用指尖輕輕拂過劍身,低嘆道:“我小時候曾聽父親不止一次提到過這雙劍,可惜自從……就無緣再得一見,父親每次提及,都引以為憾事。” 葉清桓眼神微黯,命姜云舒將靈樞劍也取出來,與素問放到一起,淡淡地對她解釋:“我表兄與我母親年紀相差不多,姬先生于他而言,也是十分……也是故人。” 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壓下黯然之色,將一疊藥方似的字紙遞給葉黎:“你去準備開爐之事吧,我帶她去劍居看看,順便見一見你父親。” 或許是方才的對話觸及了兩人皆不愿回憶的過往,葉黎這回并沒有出言調侃,只是在看清紙上內容時,表情微妙地瞅了姜云舒一眼,就轉身繞進了后面的房間。 劍居距離靜室并不遠,與靜室比起來,顯得相當名不副實。 它并非是鑄劍或者存放兵器的地方,相反的,即便是在夜色之下也能輕易看出,院中檐廊樓閣、一草一木無處不別具匠心,至于房中陳設更全是珍奇之物,分明是個備受寵愛的富家千金的居所。 葉清桓唏噓道:“這是我母親原本的住處,這么多年了,景致從沒變過,也難為他們了。” 只可惜景物尚在,故人舊事卻早已風流云散,再難追回。 這么一想,姜云舒便又覺得他可憐起來。 葉清桓卻沒那么多愁善感,發完了感慨就把這事全拋到了腦后,興致盎然地帶著他那土包子徒弟把珍藏在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