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3
的劍光就將它的身體連同rou翅一起刺穿,帶出一蓬紫黑色的毒血。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簡直是對這一幕最為精確的形容。 在這廣袤而混亂的戰場上,幾乎每個人、每一只妖獸都同時兼備著螳螂、蟬、與黃雀這三重身份,舍生忘死地拼殺著。 姜云舒瞪大了眼睛望著這血腥至極的場景,斷臂殘肢和辨不出本來模樣的血rou不停地被拋濺到她身上,這些過于逼真的幻象透體而過,落到她旁邊的地上,粘稠的血液從那些殘骸中淌出來,一點點漫過她的腳底。 雖知道是幻象,姜云舒仍感到一陣惡心,若不是還記得此時身在水中,她說不定就真吐出來了。 隨著時間飛快地流逝,廝殺聲越來越弱,廣闊的空間中幾乎再看不到活物,最后一個還站立在戰場中央的,是個暗紅衣袍的男人。 不知為何,姜云舒竟覺得他看起來有些眼熟。 這名最終的勝利者側立在她面前不遠處,他幾乎是漠然地看了一眼剛剛被他斬于劍下的對手,轉過頭,拖著卷刃的長劍一步一步朝著姜云舒所在的方向走過來,劍鋒摩擦著腳下斷折的尸骨與兵刃,發出令人牙酸的尖澀聲響。 姜云舒這才發現,他其實并不是身著紅衣,那只是被別人的血rou染透而顯出的色澤。 那男人原本應當極為俊美——說是“原本”,因為此時他一側的顴骨已經被削去了半邊,皮rou猙獰,與另半邊臉精致溫雅的輪廓形成鮮明的對比。 在擦肩而過時,姜云舒看清了那人的眼睛——那是一雙殺意未散的黑沉沉的雙眸,哪怕是不經意的一個對視,就會讓人忍不住心生戰栗,卻又與天地間僅存的一片渾濁血色格格不入,純粹得幾乎有些清澈。 她鬼使神差地跟在了紅衣男人幻象的身后。 那個人好似從尸山血海中生出的修羅惡鬼一般,卻畢竟不是真正不死不滅的惡鬼。 他拖著步子緩慢地邁出一步又一步,不知是別人還是他自己的血不停地順著衣裳淌下來,在他身后拉出了長長的暗紅痕跡。 然后,他連執劍的力氣也耗盡了似的,終于松開了手,任一直緊握著的長劍落在地上,目光隨之停留了片刻,便又木然地轉過頭,繼續緩慢而堅決地前行。 姜云舒看見那柄顯然曾被主人精心呵護的長劍,突然意識到,他大概應該是個人在劍在、劍折人亡的劍修。 再一抬頭,便仿佛從他與方才無二的背影中看出了一股萬念俱灰的死氣。 而這時,紅衣男人終于走到了戰場的盡頭。 他被鮮血覆蓋的臉孔上顯出朝圣者一般的滿足與悲愴,緩緩伸出僅存的一只手,在面前異常光滑而潔凈的石壁上按下了個血污斑駁的手印。 墻壁便無聲無息地裂開了,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石室。 紅衣男人原地站了一會,挺直如松的身體微微打了個晃,他才好像終于回過神來似的,終于再度邁開步子,卻在臨進去之前回頭望向身后如地獄一般的景象。 姜云舒發覺,他那雙深如幽譚的眼中殺意已然散盡,只剩下一片蕭瑟與疲倦。 石壁在紅衣男人的身后緩緩合攏。 周遭一切幻象也隨之消散。 姜云舒怔怔地看著與自己近在咫尺的光潔石壁。她下意識地回了下頭,身后血rou淋漓的戰場早已塵埃落定,只剩下凌亂的白骨相互枕籍。 曾經不死不休的仇敵,終究要同朽于這不見天日的地底。 一時間,她心里也不知是個什么滋味,像是被迷茫漲滿了似的,連憋在胸口的一口濁氣都幾乎吐不出來。過了好半天,她才浮上水面接連打出三道明光術知會自己位置,可等了許久也沒有得到陸懷臻或其他人的回音。 姜云舒懷疑這一層套一層的地下石xue可能又出了古怪,再次將他們隔開了,左右看看,沒找到別的什么出路,便只好又潛下去,回到幻象中那紅衣人消失之處,學著他的動作,在巖壁上按了一下。 或許是最初的封印已經被解除的關系,剩下的機關簡單到令人發指,甚至不需要什么特別的信物,只要找對了地方,被她這么有樣學樣地一按,厚重的巖壁就轟然開啟。 充滿了整個崖底的洪水本就漸漸靜了下來,此時更像是被什么無形之物阻擋住了一般,所有的漩渦和暗涌都安安靜靜地凝止在了石壁開裂之處,連一滴都不曾滲透進去。 姜云舒橫劍胸前,試探著跨過那道涇渭分明的界限。 腳踏實地之感傳來的同時,濕透的發絲與衣衫也因為離開了水而沉重地貼在身上。 污濁沉滯的氣息撲面而來。 沒有了磷火之光,姜云舒只得忍著丹田之中漸漸泛起的空虛之感,再度召出火焰照明。 石室并不大,與她在清玄宮所住的屋子大小相仿,只是室內空蕩蕩的,除了角落有一具床榻大小的石臺上擺著幾口半朽的木柜以外,就只剩下正中間放著一張石桌。 桌邊,一個紅衣人背對她而坐。 姜云舒走過去,在他身邊站定。 那人……已不能再被稱之為人了,他曾經俊美的容顏,如今只剩下了枯骨,唯獨被削去一半的顴骨與姜云舒在幻境中所見的沒有什么兩樣,不得不說是個令人嘆息的諷刺。 姜云舒凝視著他被鮮血染紅的一身衣衫,唯有領口□□枯發絲掩住的地方還透出一點格格不入的素白。 她盯著那一點白色看了許久,之前那種詭異的熟悉感又泛了起來。她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的精神可能繃得太緊了,這古時戰場和早已化為枯骨的亡者,又會和她有什么關系呢…… 可她正要把視線移開,有什么東西驀地躍入了眼簾。 姜云舒一驚,行動先于思維地探手過去。 可指尖尚未觸及那片血紅的衣料,那慢了半拍的念頭終于在腦子里炸開,讓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她的動作就頓在一半,手指痙攣般縮起,忽然按回了自己胸口,一陣寒意從尾椎骨直竄到頭頂,令她不由自主地僵住。 良久,拇指和食指才終于動了,輕輕地捏住自己領口的一道繡紋,緩慢地捻了捻——那繡紋竟和眼前枯骨紅衣上的一模一樣。 她已明白自己那說不清的熟悉感是從哪里來的了。這人雖然衣袍破爛,可衣袂拂動之時隱約顯出的云水繡紋,竟是清玄宮弟子服飾上獨有的! ——這不見天日之處的血腥廝殺,莫非其中還有清玄宮一份么? 姜云舒剛泡了半天的水,可喉嚨卻忽然干癢起來,她別過頭去咳嗽了好幾聲,只覺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干了似的,丹田之內空虛得難受,而胃里卻一個勁地翻騰。她連退幾步,靠在了墻壁上,心里一片茫然。 這人世上,能令人瘋狂的要么是利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