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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嫁到不好的地方。何況這幾年里,我看著商子淇對你也很喜歡,往后你們定然會白頭偕老的!” 姜云容聽了這話,仿佛終于得到了一點能夠讓她自欺欺人的安慰,眉間的郁色略微散開了些,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笑道:“讓六妹見笑了,你別往心里去,我就是隨便說說,你既然在忙,我這就不打擾你了。” 她言罷,便轉(zhuǎn)身要出去。 可臨出門的一刻,卻忽然頓住腳步,沒頭沒尾地說了句:“這三層的典籍都是好的,六妹別因為翻閱的人少就忽略不看了。” 不等姜云舒答話,她就匆匆下了樓。 姜云舒盯著緊閉的兩扇門琢磨了半天,很是莫名其妙。 可就在她轉(zhuǎn)身的時候,卻忽然福至心靈地“啊”了一聲——姜家的少年子弟最初修習的都不過是最為淺顯的五行心法,通常要到筑基之后才會根據(jù)自己的資質(zhì)和偏好來選擇高階功法修煉,姜云容應當是誤以為她正在揀選修行功法了。 她便下意識地往百寶閣最上和最下的幾格里那些蒙塵的木頭盒子看過去。 那些先古大能也不知是品味堪憂還是故意壞心眼,給所創(chuàng)功法起的名字都十分傷眼。大多都是和方才見到的“混元冊”類似的糟糕名字,她匆匆一眼就看見了三部以忘塵開頭五部寫著長生的,聽起來全像是一水從地攤上買來的粗制濫造貨色。 也難怪沒人看! 姜云舒便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但想到姜云容那句意有所指的話,還是耐下性子,從最下面開始挨個把那些灰撲撲的木盒抽出來,試著翻閱其中內(nèi)容。 沒過多久,她手中動作忽地一頓。 這一只木盒上灰塵極薄,仿佛有誰在近日里開啟過似的。 她把盒子側(cè)過來,讀到了其上工工整整篆刻的幾個字“長生冊”。 她隱約覺得這名字除了那俗套的“長生”二字以外別無修飾,便是在一眾讀起來牙磣的典籍名稱中也算是另類,但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暫且將疑慮按下,展開書冊讀起來。 方一展卷,姜云舒就又皺起了眉。卷內(nèi)第一頁被人扯掉了,但功法內(nèi)容卻并沒有殘缺,好像是有人刻意要毀去那幾句不可告人的序言似的。 她讀了幾頁,除了記載的心法中正平和以外,并沒覺出有什么特殊之處,卻不死心,便匆匆往后翻。 毫無可疑之處。 姜云舒不免疑惑起來,覺得是不是誤解了姜云容的意思。她心里納悶,手中卻仍來來回回地翻動書頁。 驀地,一點細微的青痕倏地劃過眼底。 姜云舒手一頓。 在這一頁書頁內(nèi)側(cè),極為靠近書脊的位置有一方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印痕,若非這書卷存世日久,裝訂的線繩已然衰朽松動,這細小的印痕怕是應當隱于無人能夠察覺的地方。 這書頁歷時已久,又沒經(jīng)過什么養(yǎng)護,已是又薄又脆,姜云舒不敢使用離火訣之類的法術照明,生怕一不小心就干柴烈火覆水難收,便托著它站起來,小心翼翼地湊近百寶閣頂?shù)囊姑髦椤?/br> 虧得她筑基后五感愈發(fā)明銳,這才分辨出那青色印痕乃是古體的“青木長生”四字。 這幾個字好像在哪里見到過…… 姜云舒怔然思索良久,目光左右游移。 而就在目光掃過百寶閣的某一處時,她腦子里好像有一根弦啪地搭上了,頓時悚然而驚,手幾乎哆嗦得捧不住那一冊薄薄的書卷。 她想起來了! ——鄭氏居旬陽千又四百年,備受世人尊崇,今子孫雖不肖,然幸得祖宗之余蔭、青木長生心法之庇佑,余觀其族尚有數(shù)百年氣運。且鄭氏幼子秉性純善,兼與盈娘自幼相識,余以為,以盈娘妻之亦無不可。 這是她剛在一只玉盒里封存的筆記中讀到過的,內(nèi)容大約是數(shù)百年前一位姜家先人的言行與修煉體悟,通篇由其子女整理而成。而這一段,則是某次他寫下的家書內(nèi)容。 如今本已出了嫁的姜盈牌位還在姜家供奉著,她曾親眼見過。 而那尚有數(shù)百年氣運的顯赫鄭氏家族早已風流云散,連名字都不再被人提起,其僅存的秘傳修行典籍卻擺在了姜家的藏書閣里! 姜云舒就不由自主地聯(lián)想起同樣名聲遠揚的商家,同樣兩小無猜的姜云容和商子淇,還有傳說中神秘莫測的商氏卜筮之術…… “姜家……”她抱膝滑坐在地上,一陣徹骨的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心里茫然地想道:“這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地方啊!” 第13章 13 姜云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冬至閣的。 可她滿心的猶疑和忐忑并沒保持多久。 川谷靜靜聽完了她的吞吞吐吐,只說了一句話:“這事四郎君早就知道?!?/br> 姜云舒:“……什么?!” 她本以為姜沐或許就是發(fā)現(xiàn)了姜家這些仙人跳的把戲——說不定還順水推舟地加速了那些懷璧其罪的家族的滅亡,所以才郁郁離家的。可如今聽川谷的意思,居然根本不是這么回事。 她就更迷茫了。要是姜沐連這個都能忍,那還有什么事能把他逼成那個樣子? 川谷好似看出了她的疑惑,十分順手地把白蔻扔出去守門,這才淡淡道:“這事確實惡劣又無恥,不過,這天底下但凡有陽光落下的地方,也就有齷齪陰暗,亙古以來便是如此。你難道以為四郎君會天真到因此而一蹶不振么?” 姜云舒嘴唇動了動,卻沒發(fā)出聲音來。她雖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川谷說的并沒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誰家扒拉不出幾件惡心人的事,難道往后的子子孫孫就都不過日子了么! 而按她爹的性子,知道了這種事之后,比起消極逃避,更可能會試圖代替先人彌補罪過,或是盡力阻止日后可能再度發(fā)生的慘劇。無論如何,自暴自棄地一走了之都是一種最不可取也不負責任的行為。 她好不容易覺得抓住了點頭緒,可還沒來得及順藤摸瓜,線頭就又從手里溜走了,不禁很是惆悵。 她就雙手抱頭泄氣地往榻上一仰,郁悶地連滾了兩圈,□□道:“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爹到底是因為什么才出走的啊……” 川谷在姜云舒滾到他旁邊的時候,剛好一伸手,精準地按住了她的腦門,把她給釘在了原地,笑道:“我雖不知驚蟄館究竟有什么秘密,但以我對四郎君的了解,他若覺得事情尚有轉(zhuǎn)圜余地,便會盡力去扭轉(zhuǎn)或彌補,而他卻選擇了悄無聲息地離開……” 這正是方才姜云舒所想的事情,然而被川谷換了一種方式表達,其中的意思便仿佛完全不同了。 姜云舒略一思忖,雙眼猛地睜大:“是因為我爹發(fā)現(xiàn)的那件事情早已成定局,既無法挽回也無法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