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軀體,二者看上去是對立的,但又不是一組正反義詞,軀體的袒露意味著內心的解放。小志在夢里就以袒露身體作為抵抗,恰說明他對自由、無拘束的向往,他渴望以這樣的心態去生活。” 祝瑾年說罷,等了一會兒,那人沒有提出異議,就接著說:“我想趁老盧不在,誘導他說出更多的內心想法,就騙他說我爸從來不管我的學習,借此問他想不想有一個像我爸那樣的父親。他說不知道,還告訴我,爸爸動不動就跑到他學校里,躲在窗戶外頭或者cao場角落偷看他,他知道爸爸是為了他好。他回答我問題的語氣都是很輕的,很有禮貌,一直低著頭,好像做錯了事情。” “盧律明動手嗎?”他又發問,嗓音清冽,聽著很舒服。 “經常,有時下手還挺重,甚至有次把小志打到頭破血流,說是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祝瑾年沉默了幾秒,“老盧是一個思維保守、很傳統的人,他很明確地告訴過我,同時也不斷跟小志強調——養兒防老。他鞭策兒子,就是為了讓他有出息,將來老了能做牛做馬贍養自己。我第一次聽到當父母的用‘做牛做馬’來表達日后的贍養問題,我感覺他就是在培養一個完全服從于自己的傀儡、奴隸,不允許兒子有任何屬于個人的隱私和思維。盧律明雖然找我咨詢的是小志的問題,可我認為,他的問題也不小。” 陳昱搖搖頭,“我們查了一下戶籍資料,盧律明的父母、妻子早早去世,兄弟住在別的城市,他自己以前摔傷過,腰一直不好,有時上課都站不直。我想,這就使得盧律明潛意識里非常依賴兒子,認為他是自己將來的拐棍。他這么做確實太極端,換我,我也受不了。” “總體來說,小志的情況跟盧律明描述得也差不多嘛。”聽到這里,林睿忍不住插嘴道。 “一開始我也是這么認為的。”祝瑾年說,“臨近高三,課業壓力確實很大,他感覺讀得很吃力,達不到他爸爸對他的要求。爸爸的潔癖和強勢影響到了他,因為頂不住壓力,他產生了強迫癥,表現為不斷地清潔自己,以此變相地滿足父親對于‘干凈’的要求……直到,我無意中發現了他一個小動作——” “什么動作?”陳昱追問。 祝瑾年的思緒又飄回上門心理診斷那天。 臨近中午,她正打算告別時,在廚房里忙活半天的盧律明請她留下來吃飯,她推辭了很久,拗不過固執的他,就答應留下來吃個便飯,同時也是想在吃飯時試探一下盧律明是否愿意改變自己對兒子的“監控”。 她要上洗手間時看到小志又在里頭洗臉,把臉浸在水里,一個勁地洗,好幾次她都怕他就這樣溺死在臉盆里。他發覺了她的目光,有點尷尬,抹了把水,說了聲“對不起”,就從洗手間走出來,帶著毛巾、臉盆去了廚房。 從洗手間出來時,她想偷偷看一下他是不是還在洗,就輕手輕腳將門開了一小條縫。幫爸爸端湯盆出來的小志恰好一抬眼,敏感地發現了這條縫隙。 反正也被發現了,祝瑾年本想就這么拉開門假裝若無其事走出去。可突然,小志露出一種很恐怖的表情——雙眼圓瞪,咧著嘴好像在笑又好像在咒罵,因為很用力,他的整張臉變得紅里泛白,額角出青筋浮現,顯得十分猙獰,還往湯里吐了一大口口水。 說實話,祝瑾年被嚇到了,頭皮一陣發麻。那一瞬間,看起來老實靦腆的小志就像被鬼附身一樣,和之前判若兩人。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意識到,小志的心理問題,或許沒他爸爸說的那么簡單。”祝瑾年說。 “到底是什么表情?”陳昱一臉困惑。 “這樣的……”祝瑾年不顧形象,把沙拉盒當做湯盆捧在手里,盡力扭曲著臉部作出和小志當時一模一樣的表情。 “哇靠!”轉過頭來的陳昱驚嘆。 單人座上的男人側過身子,回頭看著祝瑾年。 祝瑾年終于看到了這人的正臉,在自己表情如此猙獰扭曲的狀態下。 他確實非常英俊,黛眉似劍,墨色眼眸暗藏銳利,英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從臉型到五官竟讓人一時難以挑出什么缺點,一身清俊大氣,好似山間清泉,夜幕冷月,令人見之忘俗。那些從描繪動人愛情的中走出來的男主角也不過如此,足以讓所有涉世未深的姑娘一見鐘情。 好在祝瑾年并不是花癡,然而事后仍后悔不該一時忘形去模仿小志的表情。 因為在開車,沒能看到祝瑾年“表演”的林睿急切地問:“后來怎么樣?” “……食不下咽。” 車廂又安靜了幾秒,然后兩個刑警不約而同地笑出聲。 “我跟盧老師說,要回去擬定一個心理疏導方案,希望他給我一點時間——這是緩兵之計。我需要時間,搞清楚小志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祝瑾年恢復了常態,揉了揉臉頰,“我沒有機會跟小志做進一步交流,回去之后,只能反復聽那天的錄音,忽然留意到小志說的一句話。” 她賣個關子,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故意問,“剛才我復述過的,你們猜猜是那句?” “你這么忽然問我們,還真有點……嘿嘿……”陳昱苦笑著回答。 “前面這位,您覺得呢?”祝瑾年忽然出擊,想為難那人一番。 他連幾秒的思考都沒有,直接回答:“你的原話我重復不了,只記得大概意思是——盧律明動不動就跑到小志學校里,躲在窗戶外或者cao場偷看他。” 再次的一語中的讓祝瑾年對他心生幾分敬畏——她的每一句話,他都聽了進去,任何細節都沒有放過。但是,她著實不太喜歡這種感覺,自負好強的她今天處處被人壓一頭。 許是半天沒有回應,他微微偏過頭,嗓音低沉清凈,“說錯了?” 祝瑾年回神,低聲答:“沒錯。” 路遇紅燈,林睿停車,回頭詢問道:“組長,這句話……怎么了?” 組長?這是什么職稱?是不是專案組組長?祝瑾年不解地眨眨眼,暫時不動聲色。 “盧律明是一個初三畢業班的班主任,同事反映他平時工作敬業認真,學生們抱怨他只要有機會就講評習題。十二中離十七中約五公里,上課、上班期間,‘動不動’就去五公里外的學校監視兒子上課,和他同事、學生的評價有出入。同為教師,他只要交代一下兒子的班主任或者某個科任老師,就能達到目的,需要親力親為?” 他的一番話讓林睿恍然大悟,“小祝也是這么看出來的?” 祝瑾年點點頭,“那時我覺得,小志可能出現了一些幻覺。就好像我們看過恐怖片后,關了燈,總覺得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好像有什么東西一直躲在身后,隨時會鮮血淋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