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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歲就因為沖喜被嫁到傅家了,新婚不到一個月,夫君就過世了,這算什么婚啊。在李大嬸看來,不管是傅家還是李家那都不是個東西,傅家明明就知道伯安病重,命不久矣,還去找李家小姐,這不是擺明了坑人嘛。李家人也是的,舍不得自家女兒,就去禍害別人家的女兒。 在李大嬸看來,沖喜這件事情唯一的受害者就是月牙了,月牙如此良善的女孩子,年紀輕輕就當了寡婦,她是真看不下去,一直在私下幫著月牙留意著。 “月牙,我說的人就是李寶啊。你也知曉,就是我們隔壁村的,他婆娘幾年前死了,做木匠的,手藝人,家里土墻瓦頂的三進三出的房子,別提多好了。婆娘也沒有留下一兒半女的,咱村多少未婚姑娘都想嫁給他,我給他說了,他都不愿,說了你,他倒是不吭聲了。你好好想想了,你嬸子我是不會害你的。咱們女人啊,一輩子不就是想要一個依靠嗎?你若是嫁給他了,哪要這么苦呢?” 李大嬸這么一直在那里勸著,月牙始終沒有停止手中的活計,她正在幫村里孫家的大丫繡嫁衣呢。鴛鴦戲水,最是要求的細致,她這喜服才剛剛做呢。 “月牙啊,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啊。” 李大嬸有些著急了,主要是李寶家里條件確實是好,他為人也忠實,又會忙了,長得也不丑,家里兄弟姊妹也不多,就一個大哥,大哥也成氣候,兩個jiejie都已經出嫁了,老爹老娘身子都還好,負擔也輕。這么好的親事錯過,就怕沒有了。李大嬸對月牙的印象非常的好,這女子能吃苦,還有情義,是過日子的人。 “在聽啊,嬸啊,我心里有數,謝謝嬸你幫我留意啊,你瞧我要去廚房熱飯了,待會兒仲安就要回來了。嬸啊,要不你留下來吃飯吧。” 李大嬸一聽,她怎么可能留在這里吃飯呢,傅家這家境,她就是再好吃,也不能留下來吃飯了,果斷的起身:“月牙,嬸和你說的事情你可要多想想,錯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了。” “嗯嗯。” 李大嬸這一推門出去,就嚇了一跳,一看是傅春江站在門外。 “啊,仲安,你回來了啊。你什么時候回來了?” 李大嬸倒是不慌不慢的,瞧著傅春江的樣子,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傅春江長得模樣那是真的是周正,怕是大甲塘村,不不不,怕是她見過的所有男人中最俊的。可是長得俊又有何用呢? 正所謂嫁漢嫁漢,穿衣吃飯,長得俊也不能當飯吃。當然李大嬸也知曉傅春江讀書好,可他現在還是一秀才,若是不能高中,怕以后也只能去當個私塾先生亦或者去當個賬房,家里還背了那么的債,怕是沒有女子愿意嫁給他了。 至于高中,中舉那好難啊,全國那么多人的,舉人老爺又有多少啊,有人可是當了一輩子秀才,不確定的事情,那就玄乎太大了。 “剛剛回,正準備喊我小嫂子呢。沒想到嬸你也在,嬸你吃飯了嗎?要不留下來吃口熱飯吧。” “仲安客氣了,我先走了。” 李大嬸走后,李月牙也出來了,“仲安,你剛剛聽到什么了沒有,李嬸的話……” “沒有聽到啊,李嬸說了什么嗎?” “哦,那就好。仲安你餓了吧,我去把飯菜熱熱。” 李月牙說著就搓了搓手,去廚房給傅春江熱飯菜去了。傅春江緊了緊書袋子,原本他是想告訴李月牙他今天賺了三百文的,和她分享一下。如今,聽到李大嬸說的那些話之后,他覺得心里有些不舒坦。忙就點燃了油燈,開始奮筆疾書寫起東西來。 “仲安,先別寫了,吃完再寫。來給你。” 李月牙將滿滿一碗飯還有幾片rou給了傅春江,而她則是端著一小碗玉米糊糊走到了屋里吃,她還在想那嫁衣怎么去改一下。還需要費點神。傅春江一看李月牙那樣,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嫂子,給你。” 最終傅春江還是將特意討來的紅頭繩遞給了月牙,月牙愣了一會兒,看了一會兒,詫異了一番。 “紅頭繩?” “是的,張恒她姐出嫁了,非要給我這紅頭繩,你說我這么一個大老爺們的,哪能用上這個啊。嫂子給你,你拿著。”說著傅春江就將紅頭繩放到了桌子上面。 “我現在也用不著這個,我……” “嫂子,我哥也過世三年了,紅頭繩如今你也能用了。” 徽州這邊,一般熱孝一年,守孝三年,三年之后,寡婦再嫁什么的,也沒人攔著,當然有那種貞潔烈婦的,要守個貞節牌坊什么的,地方官員倒是也鼓勵。 只是貞節牌坊什么的,到底還是少數,大多數女的,尤其那種年紀輕的,寡婦再嫁本就尋常。雖是有人詬病,倒也沒有到那種不能嫁的程度。 “仲安,你方才是不是聽到什么了,我是不會嫁給李寶的,我就想留在傅家,我覺得傅家挺好的,你莫不是要趕我走。”李月牙心頭那自是一驚。 如今傅春海已經過世了,傅家當家做主的人就是傅春江了,她能不能留在傅家,那真的只是傅春江一句話的事情。 “啊,不是這樣的,嫂子我怎么會趕你走呢?我聽別人說,說新嫁娘的紅頭繩綁頭發不會落發。小嫂子你在家里總是為我們生計奔波,思慮過多,正巧張恒給我紅頭繩,我就想著給你拿回來了,沒別的意思。你可不要多想啊。” 傅春江好一番解釋,才安撫了李月牙。 兩人就各自用飯,傅春江照例還是將飯菜分了兩份,一份給月牙,一份是他的,他們兩個人總是這樣,月牙說服不了他,他也說服不了月牙,當然這飯菜分來分去,最終月牙還是會妥協,只是下次她還是一如既往。 夜深了。 傅春江和月牙兩人都在大廳忙活,主要是省油錢,傅春江在燈下奮筆疾書,李月牙則是在燈下飛針走線,隨后差不多的時候,兩人都各自回屋了。 不管傅春江還是李月牙,回屋都不會安心的睡覺,都在各自的忙活了。只是在夜深的時候,李月牙手里握著紅頭繩,她將門關好了,也將窗戶關上了。點燃了油燈,將頭發散了下來。 李月牙的頭發長得極好,又黑又滑,就好似瀑布一般,只是這些年來,確實因思慮過多,壓力過大,落發很是嚴重,只是她自己從未放在心上。 她拿起梳子對著鏡子梳頭,手里拿著紅頭繩開始扎頭發,哪個女子不愛俏啊,李月牙如今方才十五,最是女子愛俏時,這些年來,因她一直幫傅春江守孝,身上從不著艷麗的顏色。 這紅頭繩可是她這三年來,唯一的亮色,她給自己挽了新發髻,對著鏡子照了很久,又回味了一下今日李大嬸的話,后來想了想,又看了手上正在繡的嫁衣,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