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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小同桌就是驚恐了。他雖然看得出廷芳不是尋常人家的少爺,卻也沒想到他也能和皇宮里的人扯上關系。 “我說的當然都是真的啦?!?/br> 廷芳瞪他一眼,對他如此懷疑自己的話深感不滿。 小同桌讓他瞪得心虛,趕緊低下頭,在書上拿著樹枝胡亂描畫起來。 幸而這一堂課原本就上了一半,先生不過講了一個時辰,就讓學生們下學了。 施世范上前與先生閑談,底下廷羽廷皋都在同義學里的學生們聊天講解詩書,廷芳看小同桌要走,忙把他叫住道:“我叫施廷芳,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小同桌站住道:“我叫周春生?!?/br> “周春生……春生……你倒是應了今天先生講的詩了,當春乃發生?!?/br> 廷芳笑著打趣他,春生撓撓頭,知道他同自己開玩笑,也嘿嘿笑了。 廷芳見他笑,心情十分愉悅,又問:“你這會子要干嘛去?” 春生道:“下了學就該回家了。” “你家住哪里?” 春生一支手指往茅草房后方指指道:“就住離這兒不遠的地方?!?/br> “那我能去你家玩嘛?”一堂課下來,廷芳實在對這個春生好奇不已。好奇他的家,他的家里人,還好奇他平日下學都做什么。 他的要求來得著實突然,還好春生是個熱情好客的孩子,聽罷當即說道:“好呀,走,你跟著我?!闭f完,又想起什么一般對廷芳道,“方才我說的員外家,就蓋在我回家的路上,等會子我指給你看,你就知道我沒騙你了,老員外家真的特別大?!?/br> “嗯?!蓖⒎键c點頭,忙去拉扯敏瑜的衣袖,“小……小叔叔,我們去春生家里玩好嗎?” 春生? 敏瑜皺起眉:“誰是春生?” 廷之乖乖的指著周春生回道:“就是他咯。” 敏瑜低頭,瞧見一個七八歲年紀的孩子,同旺兒一樣,一副黑紅黑紅的面龐,不甚高的個兒,腦后的辮子拖得老長,眼睛黑珍珠似的晶亮。這個村子的兒童仿佛都經受過神筆馬良的筆點畫過一般,面貌雖不大出眾,難得一雙雙眸子個個有神。 敏瑜瞧著他可愛,就摸摸春生的頭道:“謝謝你呀,可是你的家在哪里呢?” 她彎著腰,神態謙和,本就絕色的面容上,仿佛憑空添了一抹柔光。身上還有未散去的檀香,春生離得近,鼻端簡直香得膩人。 他無聲息的狠狠呼吸一下,簡直對這個從天而降一般的人物要癡迷起來。聽見敏瑜問他的家,忙伸了手指示了方向。 敏瑜笑笑,拍手招呼廷羽廷皋旺兒修寧遠山和長風等人,都跟著春生往他家去。 一時眾人辭別義學先生,走在路上,廷芳果然看見不遠處有個大院子,灰瓦白墻,黑漆大門前門前蹲著一對石獅,有兩個青衣青帽的小廝抖手抖腳的站在門前斗嘴耍樂。 待得一行人走過宅子,廷芳才好像回過神來,問春生道:“老員外家就這些?” 春生一個勁點頭,夸耀道:“怎么樣,是不是很大呀?” “嗤!” 廷芳好笑一聲,搖晃著小腦袋譏笑他:“這算什么,連我們靖海侯府的下人住的地方都比這大多了。你真是見識淺,什么時候讓你去我們家看看才好呢?!?/br> “啊?”春生這回算是呆住了,愣愣扭過頭去看一眼老員外家,良久才扭過來問廷芳,“你們家那么大,你怎么還出來上義學???” 廷芳道:“誰愿意出來上義學來著?是我八叔帶我們出來玩呢,我們家的私塾簡直比義學好百倍。” “那你們家私塾都有什么?” 廷芳掰著手指一一數給春生聽,兩個小人兒只管在前面帶路,邊說邊聊,全不顧后面跟著的人。 敏瑜看了不由得笑起來,施世范卻不解道:“你笑什么?” 敏瑜呶呶嘴,示意他看前方:“我笑還是實踐比理論重要啊,廷芳這小子別看淘氣,倒還知道體面?!?/br> “那是當然,”施世范笑道,“也不看他是誰家的孩子?堂堂靖海侯府孫少爺,再不知體面真就讓人笑話了?!?/br> “剛夸兩句,你就喘起來了。” 敏瑜笑著嗔怪施世范兩句。 走不多時在一個有籬笆的院子前廷芳和春生停下了腳步,春生疾走兩步跑進院子,高喊著:“阿瑪,阿瑪,我們家有客人來了,有客人來了?!?/br> 院子里便走出一個年逾五十的男子,弓腰駝背,似乎走得十分艱難。 施世范忙讓廷羽廷皋上去攙扶著他,才道:“老哥,打擾你了?!?/br> 周大叔睜眼打量他們幾回,瞧見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物,心里倒是恐慌起來,攥住了春生的手,忙問道:“不知大人來我們家做什么,我們家可都是規規矩矩的老實人哪。” 春生嘻嘻笑道:“阿瑪,他們不是壞人,是我們義學里的學生,要來玩呢?!?/br> “玩?我們家里窮得幾乎吃不上飯,能有什么招待客人的?” 聽說不是登門尋釁的,周大叔似乎放下了心,可是想起自家的貧寒,不由又對春生招攬這么一大幫子人的做法大為不悅。 春生頭一回見到他父親這般嚴厲的面孔,心里嚇一跳,不由得就低下頭,躲到他身后去了。 施世范看了敏瑜一眼,瞧著春生這般可憐的模樣,心中一軟,不由從袖籠里拿出一兩銀子,遞給那周大叔道:“老哥,這銀子你拿著買些酒水喝,我們今兒路過也沒什么大事,討老哥一碗水喝也就罷了。孩子還小,不懂事,您老別罵他?!?/br> 周大叔雙目不甚靈光,銀子攥在手里,直望到眼皮底下,才敢相信是真的。 這下他又不大好意思起來,一面作勢將銀子遞回給施世范,一面卻向春生道:“還不去倒些水來給客人喝?” 春生一溜煙跑進屋里,廷芳趁人注意,也跟著他溜到屋子里。 進門但見四壁光禿禿的,屋里除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靠墻放了一張木板床,簡直看不見別的東西。 廷芳不料他跟著跑進來,一提水壺,就推搡廷芳道:“快走吧,屋子里臟亂得很?!?/br> 廷芳不語,眼瞧這靠另一面墻還擺了一張矮矮的木頭搭出來的桌子,桌上工整放著幾張紙,一只斷了尾的毛筆。他跑過去展開紙一看,卻見那紙上密密麻麻竟全寫滿了字,桌上還有一個木頭挖空的硯臺,硯臺里的墨幾乎干涸。 春生上前一把奪過紙,仍舊平整放在木頭桌案上,推著廷芳道:“沒甚么看的,快走吧,出去我倒水給你喝。” 廷芳紋絲不動,拉著春生的胳膊問他:“這都是你寫的,你這紙都寫滿,干嘛不換一張?” 春生道:“我就撿了這幾張來,寫完就等干了再寫一遍。還好墨水不多,干透了就看不大清原來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