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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輕輕捧過茶盞,慢吞吞輕嘬了一口。 屬于她的故事已經遠去,而屬于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而已。 ☆、第八十二章 福建 第八十二章 福建 作者:傅粉何郎 而在遙遠的福建晉江,敏瑜的日子也沒比她閨女好過到哪里去。 她原就怕水,重生之后又未曾出過遠門,往來多是車馬相送。自紫禁城一路南下,山水迢迢,直把她折騰夠嗆,趴在船艙里吐得昏天暗地。 施世范憂心忡忡,看她似乎一副肝腸寸斷的樣子,抱著敏瑜的身子,只恨不得自己替她受過。 隨行的丫鬟告知老夫人處,饒是六房七房以為她裝腔作勢,待到看見她人都折磨得不成形,方知敏瑜舟車之苦,心里不由都軟了三兩分。 三房的馮玉鏡雖也是身子弱,可到底在福建那里坐慣了船舫,見敏瑜受難,不由得撐著身子過來陪她,又叫人去備了一些防止暈船的湯藥,熬了伺候敏瑜喝下。 好不容易等到靠岸,敏瑜一上轎子,直覺整個人都虛脫了,連看一眼晉江當地風景的心情都沒有。 六房媳婦鄭紅纓和七房媳婦馬秀菊并肩坐在她后面的馬車里,陪行著老夫人,二房、三房、四房和五房一眾媳婦則另坐一輛馬車,丫鬟婆子都套了大鞍車坐著。施世范兄弟一行人則跟在老侯爺的棺槨后面,亦步亦趨。 這一番回府,勢必聲勢浩蕩。福建當地先一步得到消息,都知靖海侯薨了,百姓感念老侯爺多年鎮守福建一方,勞苦功高,自動自發就加入了送葬的隊伍中。 敏瑜渾渾噩噩里,只聽人說回府了,又有丫鬟來摻了她出轎子,迷迷糊糊里就送回了房。 房外似乎是老夫人的聲音,命人好生照料了她。 敏瑜強撐著精神聽幾句,或許是一路行來心智疲乏,未及聽完,敏瑜就一覺睡過去了。 再醒來,已是隔日傍晚。 她從京師來,顧慮路途遙遠,恐耽擱時日太久,故此將仆從多數留在了京師施府,由翠兒和桂嬤嬤共同執掌府內外大權,此次隨行便只帶了瓔珞一人。 見她醒來,瓔珞拍著胸口,一個勁兒念佛道:“阿彌陀佛,奶奶你總算是醒了。” 敏瑜臥在床上輕輕扯著嘴角,笑容虛弱:“我只是累了些,你念什么佛?” 瓔珞撇撇嘴,起身給她端了茶來,伺候敏瑜喝了:“奶奶您這一累可比病了一場還厲害,從昨兒至今,八爺來來回回都跑了不知多少趟,見奶奶睡著,一絲兒大聲都不敢出,邁步就出去了。還怕奶奶出了什么意外,又不吭聲請了大夫,給奶奶把脈。” “那是你們八爺大驚小怪了。” 敏瑜想要笑,茶水才咽下去,不禁咳嗽起來。 瓔珞給她順了順氣,敏瑜這才喘息均勻,抬頭看著屋里。 屋里的陳設與一般府邸無甚大出入,獨有那些個漆器,或彩漆暈金、或朱漆描金、或嵌螺鈿,造型奇特,工藝精湛。 敏瑜在宮里呆了那么久,自然認得那些都是福建當地有名的脫胎漆器。 據說這種漆器的制作,是先以泥土、石膏、木模等制成胎型,再以生漆為粘劑,用苧麻布、綢布逐層裱褙,陰干后脫去原始模的謂之為布坯。還有一種是木坯,兩者皆要在坯地面上經過上灰、打磨、髹飾研磨,再加以紋飾,使之成為絢麗多姿的脫胎漆器工藝品。 她左右望了望,因府上辦喪事,人手多調動到外面待客去了,她這間屋子不免冷清些。 敏瑜支耳聽著外頭似乎有誦經聲,不覺問了瓔珞。 瓔珞便道:“外頭做道場呢,文杏說這是福建當地的習俗,人沒了要‘做七’,每七天叫一七,七七四十九天,每一七都要請道士做道場,要么就是請和尚尼姑念經,咱們府里請的是靈源寺的大師。” 怪不得她睡夢里一直聽見鐘磬誦經之音,可嘆她病邪侵體,還當自己是入了魔障。 外頭施世范聽見丫鬟報說八奶奶醒了,連日拎著的心堪堪落地,穿了一身孝服就從前院匆忙趕過來。 他多日未曾認真洗漱過,臉上的胡子竟都蓄了起來,敏瑜抿了唇欲笑,靈光一念,想他是為老侯爺新喪以致傷心于此,笑容便又停頓住了。 施世范側身在床沿坐下,握住敏瑜一只手,仔仔細細看她半晌,才輕輕道:“好些了嗎?” 敏瑜半靠在床上點點頭:“嗯,好多了。”至少不用吐得半死不活了。 施世范松口氣,厚實的大掌包住敏瑜的素手,還帶著烈日的余熱。 倘或在京城,六石榴才上紅,而在福建,六月末卻已經熱得駭人了。 施世范內里本就穿了袍子,外面又是素服,由不得他不熱。 敏瑜抬了手,只管拿著襯衣袖子給他擦汗,施世范一愣之下,倒是忘了避開。 見她如此,明白過來卻好笑地攥著敏瑜的手道:“快別管我了,你自個兒的身子要緊呢。才剛好,多休息休息才是。” 敏瑜搖搖頭:“我只是坐不慣船,又不是什么大毛病。還沒問你,外頭都誰主事呢?” “是二嫂偕同六嫂主事,你盡管休息你的,新官上任,也不急這一時燒那三把火。” 施世范原本以為敏瑜擔心家務,忙將話告知。 敏瑜卻低低啐他一聲:“誰要去燒三把火了,我只是想著若外頭有人主事,橫豎我便裝作不頂用,圖個幾日清靜,在額娘身邊照應照應也就罷了。” “額娘那里有三嫂四嫂和五嫂她們照應呢,何須多你一個?”施世范一勾敏瑜的鼻尖,雖說敏瑜只說了一半的話,他卻全然猜得透敏瑜的心思。 六嫂鄭紅纓一向在福建靖海侯府作威作福慣了,不料去京都那些日子,老夫人竟然把整個家都交給敏瑜打理,她心里不可能沒有想法。此番回晉江,六嫂一進門就邀寵,借口上下雜事太多,需要個知根知底的人,順利奪得了主事大權。他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正怕侯夫人會因敏瑜新晉,而讓她執掌里外,由此再次激怒了鄭紅纓,徒增敏瑜煩惱。 誰知敏瑜倒是摘個巧兒,一路從京都回到福建,別說主事了,就是吃喝,都得別人伺候了她,倒省了cao持家務的心思。 施世范于半憂之外,不覺平添半喜。 眼下敏瑜自是不想去出風頭,他也順勢讓其避開鋒芒,又道:“丁憂守孝,一切喜樂俱免,你只在屋里給阿瑪念念經,也算是你的孝心了。前兒額娘才說,你身子不好,事事能不要你cao勞的,就不要你cao勞。她金口一開,你還不放心呢?連六嫂都吃醋說,自古皇帝愛幼子,百姓愛幺兒,連媳婦都一樣。” 噗嗤。 瓔珞越矩笑了,敏瑜微笑白她一眼,讓她出去倒些熱水來,這里方對施世范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