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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這種時候棠溪要談這個事嗎?我愣了一下,然后十分火大:“沒忘!我翻墻進你家轉了轉。怎么了?” “那個暫且不算。”仙君笑了兩聲,是他真的開心時那種笑容。只是這一笑非常短暫,他又說道:“當時你不顧地府的規矩,執意要查明高不凡投河的情由,是怎么對本君說的?” 這可真是恍如隔世了。我已然忘了棠溪當時怎么問的我,而我是怎么回答的。所以棠溪現在問我問題,我一個字也說不上來。我只能沉默著,震驚于我已經與棠溪這家伙一同經歷了這么多事。 “你說這樣一直錯下去,也許最終反而能明白。看起來今時今日咱們反而互換了立場。那么本君就用你自己的話來說明好了。” 我有些困惑:“仙君想說什么?” “他說得是事實,本君殺不了他。”棠溪看著我說道:“本君和他過第一招的時候就意識到了。所以本君忍不住自問:究竟天意如何?為什么讓這陣法受創而松動,非要徹底根除不可?為什么讓我遇到你?為什么你偏偏還就能解開陣法?如果天意要除掉他,為什么又偏教我受傷,用不出十成功力?莫非命運玩弄,注定這個人要成魔破陣?” 我還道陣中的青年人思慮太多,原來仙君腦袋里翻來覆去想得也不少。我聽著仙君有些抑郁,故作輕松道:“仙君別想那許多。咱們先安撫了他,然后再設法封上這個法陣。解都解開了,還能還原不了嗎?” 其實我心中很沒底氣。就像學堂里考試,解題的學生要比上出題的先生,那還是差了很遙遠的。 仙君合上眼,輕輕一嘆:“你不必安撫我。本君想得很明白。是的。天意就是如此,要他入魔,要他離開,要他看破這些迷障,要他意識到與天鏡永無再見之期……這是消除他的唯一途徑。” 我感到深深的無力,忍不住抓住仙君的手:“仙君,你可是很厲害的!怎么能這么輕易放棄呢?” “放棄?”棠溪搖頭笑了笑:“本君要是放棄,早揪上你跑了,還用得著費勁扮受傷坑他?” “……” “小露子,本君要做什么,可是永遠都不會放棄的。” 他說得無比鄭重,仿佛是說給我聽,其實更像是說給他自己。 他說話的尾聲淹沒在一片轟鳴聲之中。 四周的景物分崩離析,閃爍的星光化作碎片消散在這九泉之下的黑暗中。 我呆呆的看著深青的天頂緩緩現出裂痕,心中升起一陣絕望:這個陣法已經難以為繼了,什么也阻攔不住他了。 “當心!”仙君忽然低喝一聲,摟住我肩膀,把我按在了地上。我看到一塊塊土石自天而降,忽然想起這畢竟是地下深處,陣法有變難免被波及。 我才想這一回少不得被砸個頭破血流了,仙君便一個翻身,擋在我上方。 因為這里已經是地府最深處,我不能說如墜地獄,而且地獄離這里還有段距離,認真說起來,也許比我們這還安穩一點。 我抱住腦袋不敢去看,心中怕得很,不過也放心得很。 震動漸漸平息,我睜開眼,看到仙君一張咬牙切齒緊閉雙目的臉就在我面前。我抬起不作痛的手拍了他一拍:“仙君,你怎么樣?” “不要打臉。”他吸了口涼氣,慢慢睜眼。 然后,我第一次看到一個神仙在瞬間臉色變蒼白的過程,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棠溪如此難以自持。 他指指我,又指指自己,結結巴巴一句話也說不清楚,半天才十分愧疚的低頭說了句抱歉。 我的心一顫:莫不是棠溪這家伙保護我不力,以至于我在自己沒有感覺的情況下毀容了? 我哆嗦著摸了摸自己的臉,感到上面濕乎乎一片。 不過,不是血。 是冰涼涼的、清亮亮的液體。我看著指尖上的水痕,覺得陌生,又好奇,忍不住放在舌尖嘗了嘗,咸咸的味道…… “這是……” “小露子……呃,白仙官,我不是故意冒犯你,你不要哭啊!” “哭……?我在哭嗎?”我問這話時就覺得視線被水模糊成了一片。 仙君松了口氣,伸手在我臉上抹了幾把。他還是很震驚的樣子,小心的點頭:“是啊,小露子,你在哭啊,哭得很厲害,淚水都停不下來。” 啊,真是奇怪啊。從有記憶以來,我是從來都不哭的啊。 我為什么忽然就有淚水了呢? 我此刻怎么會在掉淚呢? 環顧四周,像是山石崩落之后的大地,除了碎石土塊空蕩蕩一片。種種奇幻美景都已蕩然無存。 頭頂之上傳來最后的碎裂之聲。我的眼中又涌出了淚。 我在哭泣,或者說是天鏡神女在哭泣。因為那個人永遠的離開了這個為他而編織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正好把字數補回來 第46章 悠悠千年事 我記得自己一直哭一直哭,哭得天昏地暗,哭得幾乎無力呼吸。然后在仙君苦勸無果幾乎要給我跪下之際,我昏了過去。 而后我又醒過來,發覺自己趴在棠溪背上,抽泣與淚水依舊怎么也停不下來。 嘗試了好幾次之后,我終于在抽抽噎噎之間問出了一句完整的話:“仙、仙君、你不去追、追那個人嗎?” 棠溪把我往上背了背,說道:“算了吧。這事傳到天界:棠溪仙君帶著個女仙入地府,后來仙君獨自離去,那個女仙獨自一人昏倒在幽暗無人的地方,一臉淚水……白仙官,你叫我以后怎么在天界混下去?” “……” 棠溪正經了一些,繼續道:“而且,他畢竟狠狠中了我一招,無力在人間作惡,要找到他的蹤跡也不會很難。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在天界聽到消息派人來追究之前,還有足夠時間了斷。” 我聽罷心下稍安,然而抽泣依舊不停,我想了想說道:“那、那我陪仙君、同去找他。” 棠溪腳步一頓,側頭瞥了我一眼,否決:“用不上你了。不得已牽扯你進來,只是需要你打開陣法。至于別的就沒有你的事了。” “不。我要找他。”我難得地在抽搐一樣的呼吸之間說出了這么通順堅定的話。 “小露子,他眼中所見的那個人,心里所愛的那個人,并不是你。你知道的吧?” 聽到仙君此言時我心中究竟是什么感覺呢?我閉上眼自問。好像是……半悲半喜,半苦半甜,憐愛有之,痛苦亦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