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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禾立即應了一聲,親自奔了出去,很快便請了一位中年文士過來。 這位中年文士是陳王府門客,姓丁名文山,蜀川人士,身上有舉人功名,要問他有什么特別之處,那就是他是陳王親自網羅回來的。 陳王十五歲才封王開府,在此之前,他身邊大部分都是母后精挑細選的人。而出于某種心理,他數年前開始,便有意識得培養起獨屬于自己的人手勢力。 他不能引起母兄側目,從前困在宮中,動作只能很小,后來當家作主后,他手腳便放開了很多。 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古來今往,位高權重者總少不了網羅門客,以便獻策或者處理一些事務,陳王也不例外。 丁文山是陳王兩年前偶然相識的,對方很有才華,才思敏捷見多識廣,就是不熱衷于做官,因此中了舉人便沒再繼續科舉,轉而游歷四方。 陳王微服遇丁文山,當時就很心動,只是他還沒開府,而丁文山也沒做人門客打算,這念頭只能按捺下來。 也是天助陳王,后來丁文山遇險,被有心的陳王救了一命,他感激涕零,后來身份揭露后,他便應對方所邀,進王府當清客。 換而言之,丁文山此人,是徹頭徹尾的陳王自己人,與皇后魏王臨江候府都沒有任何關系。 “丁先生,本王有一疑惑,或先生能解。” 陳王很看重丁文山,站起相迎,二人分賓主落座,隨意說兩句后,他便開直奔主題。 丁文山膚色白皙,面型瘦削,蓄了三縷長須,一身淡藍色文士長袍,是個頗為儒雅的中年男子,聞言他捋了捋長須,“殿下請說。” 陳王某個念頭已醞釀多年,只是他向來秘而不宣,這還是頭回與其他人提及,沉吟片刻,他方道:“先生想必知道,我紀氏與當朝皇太子并不能相容,如今已呈分庭抗禮之勢。” “本王以為,兄長才干謀略,比之太子要略遜一籌,總是唯恐有一朝敗落,累及母家一族。” 這句話說得好聽又隱晦,其實翻譯成通俗版,就是在他眼里,魏王不是紀氏一族擁護的最佳人選。 那誰才是最佳人選? 作為親弟弟,說出這番話,陳王隱藏的意思當然是,他想自己上。 換而言之,陳王認為自己能力絕不遜色于其兄,因為晚出生兩年就被放在輔助位置上,他很不甘心,欲取而代之。 丁文山是個聰明人,當然秒懂,作為一個陳王府門客,他當然不會打擊主公的進取心,聞言立即拱手,“既然如此,殿下何不做些準備,以免到時措手不及?” 賓主二人心知肚明,不過他也不主動揭破,只是順著陳王表面的話語說下去。 “先生有何良策?”陳王這是問取而代之的良策。 丁文山蹙眉,思索良久,方道:“在下以為,殿下應先暗中發展己身勢力。” “人手不足,即便有計策,也很難施展。”他捋了捋長須,娓娓道來,“過去殿下在宮中,身邊基本都是皇后娘娘安排的人,娘娘自然一片慈母心,但這也有個弊端,便是殿下一舉一動,怕是瞞不過娘娘。” “雛鷹欲高飛,須先離巢xue。殿下既然已出宮建府,成了當家人,那便不能僅依仗母兄。” 丁文山最后總結道:“殿下頭一步,須在宮中朝中先放下自己的探子眼線。” “先生所言甚是。” 丁文山所言,正是陳王心中所想,這兩年他也一直這么做著。只不過,從前這只是一個念頭,行動上力道到底不大,而今天他決心既下,便會全力向這個目標進發。 “日后,還需先生多多勞神。” “在下蒙殿下搭救,方能活命,此乃應有之事。” …… 陳王很謹慎,問罷計策,便住口不言,丁文山很識趣,不多時便告退,出了外書房。 陳王開始研究有關人手安插方面的具體事務,而丁文山則繼續打理手頭庶務。 等到暮色四合之時,丁文山才不緊不慢回了屋,一切與平日并無不同。 回到院子,他對貼身小廝使了個眼色,小廝心靈神會,一連串打水取膳的命令下去,院里的人都各自忙活去了。 丁文山進了書房,迅速取了紙筆,奮筆疾書。與平日不同,他執筆的竟是左手。 原來這位陳王府首席門客,竟是左右皆能書,右手字跡如其人,酣暢飄逸;而左手則筆走龍蛇,迅若奔雷。兩種筆跡截然相反,若非親眼所見,絕不能相信是同一人所寫。 丁文山迅速寫罷,稍稍晾干墨跡,便匆匆折疊,交給貼身小廝。 小廝貼身收好,后面窺了個機會,便立即將信箋傳出去。 這封密信,當夜到了東宮,落在皇太子高煦手上。 他垂目仔細看罷,薄唇微微勾起,精心部署了數年,如今終于看見成效了。 “丁文山做得很對,不必急躁,只要陳王有這般心思,他必然會主動提起的。”安插一個人進陳王府腹地并不容易,一旦心急露了痕跡,因此折損實在太可惜了。 “陳王問,丁文山便答;陳王若不問,他不必提起。”高煦手一松,將密信扔進大書案上的青花瓷筆洗中,垂眸看墨跡逐漸暈染開來。 “林陽,你通知丁文山,日后非必要不必再傳信,若是傳信,也需慎之又慎。” 陳王既然下定決心,在這當口,必然會更加警惕,雖然他們的通信渠道十分隱蔽,但也需謹慎一些。 “屬下領命。”林陽立即應了一聲,恭敬告退,立即著手處理此事。 夜色已深,高煦也沒久留,思索片刻便離了大書房,沿著回廊往后面行去。 離得遠遠,便能看見昏黃燭光透在后殿正房的窗欞子上,很柔和,很溫暖。 一個纖纖倩影倚在窗前軟塌上,雖只是一抹黛色剪影,但高煦卻萬分篤定,她就是紀婉青。 有人在等待他。 勞碌了一整天,夜里回屋,有人在燭光在靜靜等待著他的歸來。 這人,是他的妻子。 這個念頭如大潮突興,驟然出現在高煦腦海中,他心跳微微加快,腳下也不禁急了幾分。 “殿下,你回來了。” 紀婉青聽到聲響,下榻迎了出來,面上泛起一抹歡喜微笑。 “嗯”,高煦應了一聲。 “今兒殿下回屋,可比昨日還要晚些。” 紀婉青抬手,解開高煦身上大氅系帶,他微微抬起下顎,配合她的動作。 她將大